姜雪漪掀眸,便听陛下说今日下朝后得了陶氏父子的消息。陶尚书仍不知所踪,其子倒是在靠近边疆的县城里被抓住了,据说被抓到的时候灰头土脸,神志不清,今日已经押解回京,就关在大牢里。
原本是想从他嘴里撬出消息的,可他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时不时吓得失禁,恐怕也没什么用了。
陶家九族皆灭,只剩下陶尚书和他的儿子,陶尚书如此薄凉冷血的人,临走只安排了他儿子的活路,可如今他的大儿子竟也和他分开了。
沈璋寒嗓音微冷,沉声道:“你二哥哥已经带兵前往边疆驻防,也会继续搜查他的下落,胆敢背叛,朕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姜雪漪安抚道:“狼子野心之人死不足惜,陛下别为了这样的人气坏自己的身子。”
沈璋寒嗯了声,牵着姜雪漪的手缓了缓没多说。
海棠榭这边安静不惹眼,周遭树木又繁茂,若不特意绕过来看,不会轻易发现这边有人。
这边帝妃气氛祥和没出声,另一侧的牡丹亭却称得上剑拔弩张了。
钱常在今晚特意换了身舞衣过来,不想竟再这又瞧见了兰才人,一看见她就想起昨日两人在牡丹亭争执的事,心中更是窝火。
她实在是恨极了兰才人,不仅白白害她耽误了那么久,又险些毁了容貌,可偏偏付出了那么多仍然一无所获。如今解除禁足出来了,也不过是个区区才人,哪儿还是当初得宠的兰妃娘娘。
就这么个人,竟然从前让她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她也配?
每每想起来,钱常在的心中便又恨又厌恶,就连瞧见她那张总是惯常柔弱的脸都觉得反胃恶心。
虚伪毒妇!棠淑妃的手下败将罢了!
她快步走到亭子里,抢先一步占住了好位置,既不行礼,也不弯腰,冷声道:“我还当是谁,原来又是兰才人。”
兰才人抱着古琴走过来,一看钱常在站在亭子里,淡眉微蹙,已经不悦了起来:”钱常在,你放肆了。”
“本主再怎么样也是才人,位份始终比你高。入宫多年,你还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吗?见着本主不行礼问安便罢了,竟连尊卑有别的道理都不清楚吗?”
从妃位降到才人本是件丢人事,兰才人若非必要也不喜欢出门见人。尤其钱常在从前算是她手下的人,再见面难免面子上不好看。
若聪明些的,彼此疏离冷落过去就算了,她也不说什么,可偏偏钱常在如今硬气起来了,见着她每每冷脸,冷嘲热讽,昨晚更是因为牡丹亭和她起了好大的龃龉。
她原本不想闹大,吵几句就算了,免得传出去丢了自己的颜面,谁知今日钱常在还是不知好歹,今晚又过来和她抢位置。
凭钱常在这样的蠢货,就算凭着一夕之幸得宠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二五日就腻了被撒开,能逞什么用。
真是碍眼。
() 见兰才人一副清高矜持的模样,钱常在更恼了,她勾唇冷笑道:“宫里尊卑分明是不假,可我还知道一个道理,不知兰才人听说过没有。”
“有欠有还,天经地义。怎么?二年过去,兰才人只知道尊卑,不知道人情道理了?”
“何况什么尊备分明,我是常在,你是才人,不过比我高了一阶。这牡丹亭是我先来了,你过来就想抢不成!”
“哪怕你喊起来,闹到棠淑妃和杨修媛跟前我也不怕你的,咱们自然好好分说分说去。”
钱常在气焰嚣张,直直刻薄,浑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兰才人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自跟了陛下起,就算是在外头做外室,那也是人人尊着敬着无人敢欺,更何况一入宫她就是主位,恩宠仅次于丹皇贵妃,哪个位份低的敢这样对她大呼小喝。
钱常在当初是怎么掉着眼泪来求她庇护的,说只要能得宠,她什么事都愿意做,模样可怜极了,简直如同摇尾乞食的哈巴狗一般。
如今她落魄了,成了才人,钱常在竟敢蹬鼻子上脸,当面作践起她了!
兰才人羞怒交加,身子几乎一晃:“当初你是如何求着我庇护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如今见我落魄,竟当面羞辱旧主。”
“还口口声声闹到棠淑妃和杨修媛那里去,她们不过是协理后宫,皇后还在呢,你眼里竟连皇后的位置都没有了!”
钱常在才不怕她,冷嗤了声:“闹到谁那儿去都好,总归我怕不了你一星半点。”
“当初和嫔早产的事是怎么来的,你和我心知肚明。若是闹到皇后那里,就等同于是闹到了陛下那里去。陛下早就不宠爱你了,你不妨猜猜,若是陛下知道当初是你故意设计陷害丹皇贵妃,害二皇子早产如今身子虚弱,陛下会如何想你?”
“一个才解除禁足出来的女人,要是又扯上另一桩丑闻,你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兰才人气的手都在抖,上前抬手便扇了钱常在一耳光:“放肆……你简直太放肆!”
牡丹亭争执的声音可不算小,恰好这会儿姜雪漪和陛下都没说话,倒听了个六七分。
虽说不能十分清晰的听全了,可是谁在说话,大致说了什么还是知道的。
姜雪漪佯作意外,扬眸柔声道:“这……”
“陛下,您瞧瞧可要——”
沈璋寒眉头已经紧蹙了起来,冷声道:“去,把说话之人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