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默默地听着,她知道蔺老爹想说些什么,低声道:“我答应了帮别人复原一项失传千年的装帧技艺,这种独特的纸张其他地方找不到,只有回来造纸才有一点儿希望。”
蔺家的造纸坊造出来的纸张,正是范慈恩想要复原的昙页装书的必备纸张,为了完成她的心愿,沈黎不得不回来亲自造纸。
她不是要回来继承他的造纸坊,只是暂时用一下造纸坊而已。
虽然这段话说出来会伤了蔺老爹的心,可是沈黎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与其答应了别人不能做到,还不如当初就不应下。
蔺老爹久久不开口,只是沉默着抽自己的烟斗。
见状,沈黎把砍回来的桑树枝捡拾了一下,丢弃了一些不好的树枝和叶子,将枝条和枝干都丢在了水池中浸泡,想要让桑树枝变成柔软的木浆,这是最关键的一个步骤,浸泡的时间需要掌握的恰到好处。
忙完后沈黎已经是满身大汗,她随意地用袖子擦去额上的汗水,见蔺老爹依旧站在那儿,那双被岁月冲刷的有些昏暗的眼珠,凝视着水池中的新鲜桑树枝,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水池、桑树枝、竹子、抄网……这些都是他最熟悉的物品,他在造纸这上面浪费了整整几十年的光阴。
沈黎洗干净手上的脏污,准备回去做早饭吃,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她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光用这些材料,造不出你想要的那种洒云纸。”蔺老爹吐出一口烟,有风灌入嘴里,他低咳了几声,才继续说道:“你得用上许多霁崖才行,少了这一味中药草,造出的纸就失去了千年防腐的作用。”
通过现代的化学物也可以让纸张达到防腐的效果,但这种效果是非常伤害纸张的,且化学物都会产生不利于人类的东西,不如真正纯天然的植物好。
可是霁崖太难得了,造纸需要的霁崖不是个小数目,山上的野生霁崖被村民找的七七八八,其余的都藏在比较隐蔽的地方,这也是沈黎之所以想要种植霁崖的原因。
“你哥那臭小子在大城市里待惯了,以后是要留在医院治病救人的,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我也不指望他能够回来。”蔺老爹抬手触摸着造纸坊的门框,木门上刻有许多痕迹,底下几道较深的砍痕,都是以前逼迫沈黎学习处理桑树枝时,她闹脾气用小刀在上边砍出来的。
小孩子不知事,学艺本就是一件吃苦受罪的活儿,再加上生活中缺少了慈爱的母亲,只有看似严厉的父亲和兄长,沈黎会觉得委屈再正常不过了。
蔺老爹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点儿烟草吸入肺部,随后在门槛上磕了磕碎屑,把空荡荡的烟斗塞入腰带中别着,转身进入造纸坊内翻找出一个扎牢实的麻布袋子。
“这些霁崖我留着没什么用,今儿就全都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