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帆转身,朝她背影叫了声:“欣姐。”
她没回头。
她躲着他。
她一点也不接受他。
何东帆落下眼皮,落下睫羽,他的失落,都快溢出来了。
要是以前,杨晓桢可不得心疼他一番,现在,她觉得他这是演什么深情?
杨晓桢准备点点他:“何东帆,你们这个年纪花着家里的钱,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感情方面理所当然的更在乎过程,今天喜欢了就在一起,明天不喜欢了就分手,要的就是当时的轰轰烈烈。但我们已经过了这样无所顾忌的年纪了,特别是宁欣,宁欣以前的事你也知道,她现在的生活质量怎么样完全靠她自己,比如她现在的工作,她要付出比其他同事更多的精力才能站稳脚跟,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累,她没那么多心思投到费心费力的爱情里,不在乎结果的去陪你走一段路,陪你玩儿,她也玩儿不起。”
何东帆被杨晓桢说得云里雾里的,但也听出个大概。
他反驳:“我没有玩儿,我很认……”
这话踩杨晓桢雷点上了,打断他:“你还说没有玩儿?”
“……”
“是是是。”杨晓桢点头,也不等何东帆说话,阴阳怪气的自问自答,“你对宁欣是认真的是吧?啧啧啧,跟别人才是玩儿,是吧?”
“别人?”何东帆不明白,“哪有别人?”
杨晓桢往对面的韩餐馆看过去:“那女孩儿是谁?”
何东帆顺着看过去,看见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的江韵。
“你还给人擦眼泪,你敢说你没有?!”杨晓桢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何东帆,讽笑一声,“我们都看见了,别狡辩!”
何东帆脑袋飞速转动:“所以、所以欣姐刚才才那样的态度对我?”
“那你想她怎么对你?她虽然说没接受你,但毕竟也是喜欢你的好吧?再大度也会不舒服的好吧?”说着,杨晓桢愤愤不平的吸溜一口米线,囫囵不清,“洁身自好四个字,你们男人到底能不能懂!”
何东帆听到了关键字,默了两秒,有些不敢置信。他喉结上下滚动一遭,哑声问:“喜、喜欢我?”
“那不然呢?你还以为她真是辣到了?时间来不及要走?”杨晓桢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捅了什么篓子,沉浸在自我的情绪里,还翻了个白眼,“她点的酸菜米线,辣什么辣!”
杨晓桢点的才是泡椒米线。
她现在辣得不行,端起旁边的番茄汤喝。
她喝了两口,突然顿住,一个没留神汤汁顺着她嘴角流到下颌。
她赶紧扯了张纸巾擦下巴,另一只手忙乱地在何东帆面前揺,狡辩:“不是不是,我胡言乱语,她没有吃醋!”
吃醋!
她吃醋!
何东帆张了张唇,又觉得嗓子被堵着。
杨晓桢看他完全听进去了,拔高声线强调:“她也没有喜欢你!”
喜欢我!!
她喜欢我!!
何东帆舔了舔干涩的唇。
杨晓桢哭丧着脸:“真的没有,你当我胡说。”
下一秒,何东帆蹭的站起身,圆凳被他不小心带倒。
他弯腰,单手拎起来推到桌子下面,看一眼杨晓桢,虎牙明显,眼神感激不尽:“谢谢晓桢姐!”
然后,飞一般的冲出米线馆。
杨晓桢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让你口无遮拦。”
闯祸了。
现在可怎么办?
杨晓桢想不到办法,化忧心为食欲。
吃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给宁欣打电话。
她觉得自首,应该可以减轻罪罚。
杨晓桢给宁欣打了两个电话,都没被接听,直到第三个,才被接听。
杨晓桢先是打哈哈:“欣欣,你到哪儿了?”
宁欣那边有车流声:“在公交站台,怎么了?”
“就是刚才,那个何东帆…”杨晓桢吞吞吐吐,叹气一声,“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说话不过脑子嘛。”
宁欣下意识警惕起来:“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说…说你吃醋了,还说…你、喜、欢、他。”她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
电话那边,宁欣一个激灵。
她眼看着自己要坐的公交车在站台停靠,上下乘客后驶离站台,直到公交车远去,宁欣才回过神,颤着声线,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杨晓桢在电话里一个劲儿的解释,道歉。
宁欣正无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欣姐’。
她浑身一怔,抬眼。
何东帆正从远处跑来。
宁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快速挂断电话,转身往前走,想打车。
她才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宁欣——’。
不是宁老师。
不是欣姐。
他直呼她的名字。
这个称呼,似乎代表他们之间在很久以前被定义的关系,真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