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头就是在这场宴会的舞池里翩翩起舞了起来。

沈韫仪很少这样盛装打扮, 这么一弄更是衬托得她五官精致，眉眼无一不如画一般，不可方物。

路清珩就算看了她再多次, 在舞池的灯光下, 乍一看她都是有些失神了。

在所有人看来这对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小情侣，皆是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沈韫仪不但美貌还富有，是沈家目前的话事人, 能博得这样一位千金小姐的青睐, 路清珩如何能不让人艳羡呢？

万老太太看着舞池中跳舞的一对璧人, 以及沈韫仪脖颈上的粉钻项链，不由得联想起了自己女儿当年, 热泪盈眶。

在刚刚失去女儿的时候，她是没法接受路清珩这个女儿拿命换来外孙的存在的，甚至是抗拒和他见面的。

但随着事过境迁，万家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

自己的几个儿子也接连离去，只留下了孙子孙女们，她又不得不庆幸起了女儿好歹还有这么点血脉存世, 用另一种无声的方式在延续着她的生命。

让她不至于来过这世上一遭, 却连一点痕迹也不剩下。

而万家的另外几个孙子孙女，看着舞池中跳开场舞的路清珩和沈韫仪，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在他们看来这么重要的开场舞就算不是由万家大姐万芳茹来跳, 也该是由万家的长孙万泓钧来跳的，怎么着也不该轮到路清珩这个外孙和他的女朋友, 全都怪老爷子太过偏心姑姑, 才让路清珩一个外姓人在这样的场合把万家人的风头都抢走了。

“你就是阳阳吧, 你这孩子长得真像你奶奶小时候……”不但如此, 万老爷子和万老太太甚至把路清珩的那个私生子都当成了宝贝，因为他长得像万明珠小时候，对着他就是一口一个心肝肉的叫，恨不得把自己手边能拿下来的好东西全部送给路煦阳。

直把他们这些正儿八经的万家孙子孙女都比下去了。

偏那私生子嘴还特别甜，对着两位老人就是一口一个：“太姥姥好，太姥爷好。”

而那私生子的妈也是个厉害人物，哪怕路清珩因为童年的事和万老爷子、万老太太之间还存在些许芥蒂，相顾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韫仪却是极会暖场子：“老爷子，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觉得贵重东西您都见多了，可能不需要也不稀奇，听说燕京这边很多老人逛公园都挺喜欢遛鸟的，我就找人买了只八哥来陪您解闷……”

万老爷子是沈韫仪的贵人，给他的生日礼物，是沈韫仪早在失忆之前就已经物色好了。

是一只极为聪明的八哥。

沈韫仪提前大半年就开始让人训练了。

不仅八哥放出笼子，回自己遛自己定时回家，还会说许多诸如：“恭喜发财。”

“长命百岁。”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俏皮话。

有些时候还能和人一问一答，八哥刚送到燕京的时候，路煦阳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留在家里天天陪着自己解闷。

万老爷子逗了它一下，它当即就扯着嗓子叫：“老爷子，老当益壮，身强体健。”

直把万老爷子逗得笑得合不拢嘴，对着沈韫仪便道：“还是你这个小丫头最懂我。”

而路清珩送得礼物就比较中规中矩了，因为知道万老爷子喜欢下棋，他特意送了万老爷子一套白玉棋盘。

知道万老爷子喜欢下棋的人多，送棋盘棋具，棋谱甚至茶具的人都多，这份礼物并不算多起眼。

但因为这份礼物是万老爷子心怀愧疚，疏淡已久的外孙送的，还是不由得让老爷子感动了一把，拍了拍路清珩的肩膀，十分诚恳道：“你……你这孩子居然还记得我喜欢下棋，实在是有心了。”

“改天咱爷俩一定要一起下一局棋。”

人到晚年，万老爷子早已放下了许多年轻时的痛苦和偏执，只想儿孙绕膝，享一享天伦之乐。

“爸爸妈妈，今天是太姥爷的生日，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给太姥爷准备生日礼物呢？”路煦阳还挺喜欢万老爷子的，觉得他和沈老爷子很不一样，很喜欢自己的妈妈，因此看着爸爸妈妈各自拿出了给老人的生日礼物，自己却什么都没准备的时候，他当即不满的控诉了起来。

沈韫仪含笑看着他：“那你自己难道就不能临场发挥，现在有点表示吗？”

万老爷子听了这话，当即笑得越发灿烂，红光满面了起来，一把抱起了路煦阳，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太姥爷到了这个年纪，能见到重孙，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路清珩本就是他孙辈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如今也不过三十岁，现在的年轻人都晚婚。

万老爷子虽然儿孙众多，但到目前为止重孙路煦阳还是独一个，他也不管路清珩是不是外孙，就抱着路煦阳喜欢得不得了。

他早就想看看路煦阳了，但过去路清珩和他关系并不好，对孩子又保护得紧，他也不敢跟路清珩提没事多带孩子看看自己。

只好自己偷偷到幼儿园，隔着大老远悄悄的看这孩子。

路清珩本来就长得像他妈妈，路煦阳长得又像他，这孩子的一张小脸长得和自己女儿万明珠当年起码有六成相似，直看得万老爷子心都融化成了一滩。

路煦阳听到慈祥的老爷爷这么说，踌躇了一会儿，当即鼓起勇气‘啵’得一下在万老爷子布满皱纹的脸上亲了一下。

万老爷子被他亲得一愣，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诶，太姥爷就喜欢这个表示。”

“你啊，就会投机取巧，就不能再用点心吗？”沈韫仪眼波流转，轻轻刮了一下路煦阳的鼻子，嗔怪道。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是会见缝插针引导孩子尊老爱幼，顺便开动自己的小脑筋的。

路煦阳想了想，束手无策：“……我又没有自己的钱，我的零花钱是你和爸爸给我的，不能代表我自己的心意，不好给太姥爷买礼物。现在画画又来不及了。”

他很会给自己找借口。

沈韫仪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么说肯定还有下文：“所以呢？”

“所以我待会给太姥爷唱个生日快乐歌吧。”路煦阳在爸爸妈妈的陪伴和引导下，性格变得活泼外向了许多，灵机一动，就是睁着一双水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了万老爷子：“可以吗？太姥爷。”

万老爷子乐不可支：“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太姥爷最喜欢听我们阳阳唱歌了。”

为了路煦阳的这首生日歌，万老爷子连切生日蛋糕的时候，都没让自己例如路清珩同龄的孙辈和唯一的儿子万小舅舅上去，自己和万老太太抱着路煦阳就是一起上了台切蛋糕。

在全场灯光熄灭，蜡烛亮起的情况下。

万老爷子特意将话筒递到了路煦阳嘴边，整个宴会厅都是响起了路煦阳五音有点不全，却显得十分童稚而又自信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

虽然一直在跑调，但路煦阳声音里的奶气还未褪去，又软又甜，显得格外可爱，也算是非常温馨的一幕了。

沈韫仪看着儿子，目光柔和。

而万家的其他孙辈看着他们一家子这么讨万老爷子的喜欢，把他们这些亲孙子孙女都比下去了，心中却是不甘和委屈极了。

只是碍于老爷子寿宴不好大吵大闹，惹老爷子生气，才没有当场去找路清珩和沈韫仪这两个喧宾夺主的人的茬，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这温馨和谐的一幕。

……

在切完蛋糕以后，沈韫仪倒也没有让儿子一直喧宾夺主下去霸占着万老爷子不给其他人靠近的意思，让路煦阳和他认识的小伙伴玩去了。

自己则是和路清珩一起和圈子里的人攀谈、交流了起来。

把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了一遍以后，在路清珩去厕所的功夫，沈韫仪正打算去找路煦阳。

就看到有些人好像一看到她过来，便刻意的窃窃私语了起来，扯着嗓子好像生怕她听不到一样：“这港城的女人啊，就是会，和我们内陆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不一样，看看有些人把当年的燕京疯狗拿捏得五迷三道的，连魂都丢了呢？这可不是我们内陆女孩能有本事做到的事儿？”

“成长在那么一个混乱，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家庭，能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啊？”

“人家港城的前未婚夫，就压根不吃她这一套，也就那个没和几个女孩子相处过的直男才能被她拿捏。”

“啧啧，没领结婚证就生孩子，还堂而皇之出现在人家外公生日宴腆着脸阿谀奉承人家外公外婆……”其中一个女孩刻意扯高了声线，轻蔑地意有所指：“姣姣，你当年就是太要脸了，才没追到喜欢的人，这不怪你，谁让男人都喜欢绿茶呢？”

他们好像是在为某个女孩子打抱不平。

“别说了，她其实也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则在中间，低落的咬着唇。

“优秀？是挺优秀的，这种没半点傲气，为了丁点儿利益就迎奉拍马，谄媚权要；不知进退，没皮没脸喧宾夺主，一个外人抢光了人家亲孙子孙女风头的事儿，你可做不来，你啊，就是太要脸了……”

“只有眼瞎的男人才不喜欢你，喜欢那样的……”

“我看她当年之所以跟那谁生孩子，谈恋爱，只怕也是算计好的，是知道了那谁是咳咳的外孙，要不然干嘛明知道自己要为家族联姻，还悄悄谈个恋爱就非要生孩子了……”那女孩意有所指：“她能上位成功，那一位可没少帮她呢。”

沈韫仪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奉命而来，刻意在这里说这些话给自己听的。

这样的手段沈韫仪小时候在港城见过挺多次的，只是随着年纪渐渐长大，手中逐渐掌握权势后，就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