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闱。
经过几年的沉淀磨砺, 林瑾煜毫不意外地摘得“会元”成功通过了会试,等到了殿试却犯起了难。
并非他的成绩出了什么岔子卡住了, 一如既往稳定的发挥实在挑不出半点『毛』病,这才反倒是叫康熙犯了老大难——究竟是点状元是点探花?
前林瑾煜已经拿下了解元和会元,若是再拿下状元,那就是继他二姐夫之后的又一三元及第,于他本人来说是个莫大的荣耀,于天下子来说是个莫大的激励, 于清廷来说也属实算得上是桩大喜事。
毕竟纵观历上千年拢共也没出过几个“三元及第”,一朝能出两个都是年纪轻轻的青年才俊,身为帝王康熙自己脸上也有光不是。
但有一点却也不能不考虑, 林如海当年是探花郎, 子“青出于蓝”也不是不行, 但那就没了“一门父子双探花”的佳话,且以林瑾煜的品貌来说, 不点个探花郎仿佛又可惜了。
康熙挠头挠了半晌,终于是一咬牙, 点林瑾煜为状元郎。
“一门父子双探花”固然是佳话,但于朝廷和他这个帝王来说远不如一个年轻的“三元及第”来得有用, 有崔修能和林瑾煜这两个名声大噪的青年才俊杵在眼前,相信那些年轻的子一定会更加备受鼓舞铆足了劲用功读书吧?
不过有些美不足的是, 这一届前三名除了林瑾煜这么个年轻人以外,剩下两名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 都是耕读之家出身,到这个年纪高也属实一点都不稀奇,多得是那头发花白的老童生、老秀才在考呢。
也不知是读书过刻苦是怎么的,这两位的头发也已经掺杂了些许银丝, 脸上的皮肤也不免松弛,跟大家想象的“探花郎”实在是相差甚远,论点哪个仿佛也都没什么差了。
消息传到承乾宫,焦急等待的林诗语当即就乐开了花,一众宫人一拥而上围着她连声喜讨个彩头,她自然也是一点不抠搜,直接就赏了所有人整年的月钱。
“谢娘娘赏赐!”
宫人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正想继续奉承几句呢,谁料却被那些个娘娘给撵走了。
“娘娘可不能厚此薄彼,有咱呢?咱也想要彩头。”宜妃是一如既往的没脸没皮嬉笑撒泼。
偏荣妃在旁边连连附和,“没错没错,这些日子打牌娘娘可是赢了不少,恨不得将咱几个的钱匣子都掏空了,今怎么说也得叫娘娘出点血才是,可没得跑。”
“我可是知娘娘的,最是富得流油的一个人,今这红封若是不叫咱满意了可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得,兰妹妹也被带坏了。
旁边有腼腆的卫贵人、戴贵人虽不曾多说什么,但却也都是一脸的期待。
林诗语佯装苦了脸,出手却当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佟芷兰的话是说得一点没错,她如今的确是富得流油了。
家头隔三差五送些银票来就已经足够她在宫的花销,薛宝钗那头每月按送金子来,且随着摊子越铺越大,这送来的金子也是愈发多得多,怕扎眼大头都换成了银票。
除此之外,三个女子是私库最丰厚的,不就要扒拉点东巴巴地送来,仿佛生怕她没米下锅似的,小女又是康熙的掌心宝,可没少从他私库扒拉好东回来上交额娘,她甚至一度怀疑康熙的私库是不是要被这一最宠爱的女给掏空了。
这几位姐妹也是疼果果疼得跟心肝肉似的,就连孤独寂寞的后也没能逃得过小姑娘的甜言蜜语,总之但凡这位小公主随出去串个门多多少少总是要带些宝贝回来,而后很是乖觉地通通上交额娘,一度导致她的库房爆满。
剩下一个子胤小四……这是个可怜的娃,穷得很,暂没能力孝敬他老母亲。
当然了,平日康熙也没少赏赐。
总而言之,她就是天天坐在承乾宫也是财源广进啊,富得流油一点不夸张。
姐妹大抵也都知她的情况,拿起红封来那也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嘻嘻哈哈笑闹着好不热闹。
“说起来你弟弟年纪可老大不小了,如今也已经金榜题名,是候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吧?”
佟芷兰才提起一嘴,宜妃就接了话茬说:“这倒是,是快些定下罢,否则谁知那位会不会又突然『乱』点鸳鸯谱。”
“你当我不想啊,这不是犯愁嘛。”林诗语又开始『揉』脑瓜子了。
林家的条件摆在这呢,往下择也不可能下,不是说势利眼瞧不上人是怎么的,这一代就弟弟一个人,弟媳『妇』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没有那份识、见识、教养、能力能够担得起这层责任来吗?
要想挑个合适的“当家主母”人选,基本上门第都不会低了去,但这却又不能不考虑一些问题——方是哪一派的,立是有偏向,脚踏实地做实事是野心家投机者,以及是否处于哪个重要的位子上会惹得康熙疑心不满。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必须再三考量清楚的,否则一着不慎可能就会招来后患,毕竟是如此亲密的姻亲关系,出了岔子很难不受牵连。
等这一切都考虑周了,接下来才是考虑女方品行如何,脾『性』与弟弟是否能合适……总而言之就是问题一堆一堆的,可不是犯难吗。
未曾想没过两日妹妹进宫倒是提起了一个人。
“是修能的一位表妹,我婆婆娘家大嫂的闺女。”
林诗语的第一反应却是皱眉,“他那样的家族女孩是如何教养的看你婆婆也大抵知了,不合适,况且裹小脚。”越想,连连摇头。
林黛玉闻言就给了她一白眼,“我能坑了瑾啊?真要是像我婆婆那样的,但凡跟我提一嘴我都能当场给她啐回去了。我说一点姐姐就该明白了,如今人家可是在姐姐的院头当先生呢。”
一听这话,林诗语的眼睛都亮了。
书院的先生都是经过好几遍考量筛选的,首先必定不可能是小脚,其次思想也必定不会那般腐化,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叛逆”的,至少与这个代的绝大多数女『性』截然不同,与那位崔家就更加天差地了。
不过一个家族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差这么多?
却原来那姑娘五六岁也是被强制裹小脚的,但是因着伤口感染险些丧命的缘故,家长辈奈之下也得放弃了,却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这样一场遭遇,倒是叫这姑娘这些所谓的“传统”“礼教”生起了逆反心,视之为洪水猛兽般。
打小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刺头般的存在了,《女四书》读也读了,却每每都能将人给问个哑口言,等再懂事了些,更是索『性』将这些玩意都给甩手扔在了一旁,反倒是常偷『摸』出入家的藏书阁、偷听家兄弟上课……为此不知挨了多少家法,奈何这姑娘就是个倔驴般的『性』子,越长大越难管教。
故而这姑娘在他那个圈子头的名声一直就差得很,又兼一双大脚不招人喜欢,到了年纪也人上门提亲,一拖再拖等想要低嫁也晚了。
当崔修能得到林诗语的嘱托寻找先生,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表妹,信送过去就被舅舅舅母给拒了,原想着这事黄了呢,却没想到这位表妹也是个能人,愣是卷着包裹大半夜翻墙跑了。
后头才知晓原来那会刚好家忍耐到了极限,给她说亲的要求那是一降再降,甚至都已经到了要给人做继室当后娘的地步,总之就是铆足了劲非要赶在双十年华之前将她给嫁出去,不能着她败坏家族的清誉。
从来就不服管教的一个人能甘心任如此胡『乱』安排自己的人生吗?是一直不知该何去何从罢了,刚好这边有这样一个机会,她索『性』也就一咬牙豁出去了。
“这可真是个胆肥的。”林诗语不禁咋舌,又问:“这姑娘为人秉『性』究竟如何?”
林黛玉笑:“是个聪明通透的姑娘,虽说『性』子倔了些,可却也并非那不明事理之人,头脑见识比起绝大多数男子来说也不差什么,是这人情往来家琐事方恐怕稍有欠缺,打发个嬷嬷教一段日应当也就能上手了。”
“要叫我说呢,那姑娘除了年纪稍大了些许其他方都是极好的,论才是样貌配瑾也都很是合适,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父亲也说是不错的人选,如今就看姐姐如何想了。”
林诗语陷入了沉思。
双十年华的姑娘,在这个代的人看来的确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但在她看来却再合适不过,年龄这方是没问题。
其次就是出身,作为曾经的名门望族,这份底蕴是绝不差的,更何况人家姑娘没有那些士族腐朽的臭『毛』病,聪明通透代表至少会为人处世,才见识意味着不会犯糊涂干蠢事,姑且不说什么贤内助,至少不会平白故惹是生非将家外外闹得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