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瑭滚了滚喉结,带了点鼻音:“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叙冬坏笑道:“解雇你是轻而易举的事,甚至这一行,你都别想再呆下去。”
古瑭浑身颤了颤,手指冰凉地抵着墙壁,这句话他并不陌生,他曾以为终于有份工作能让他温饱,苟且下来,但撕毁这最后安稳的却是眼前的人。
他红着眼框问:“连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话音轻颤颤的,可发白的指节昭示着他正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恐惧和委屈。
那些被围追堵截,黑暗的,过着地沟老鼠般的日子,似乎将要卷土重来。腐烂臭哄的气味猛然间从遗忘的识海中迸发,遏着他的喉咙,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眼见着古瑭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神失焦,浑身哆嗦着,像是陷入了绝望的恐惧,这可把霍叙冬吓了一跳,他本意只想逗一逗对方,却不想惹来这么大的反应。
他心痛又着急,手足无措地把古瑭搂进怀里,轻轻安抚着背,低哄:“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你别害怕,别怕……对不起啊。”
怀里的人不哭也不闹,只一阵阵地冒冷汗,瑟缩着,连句骂他的话都没有,像个瘦弱应激的流浪狗。
这几年古瑭到底遭遇了些什么,霍叙冬心里被内疚捅了个洞,冷风呼呼地刮进来,刮得生疼。
他此时无比痛恨自己的一无所知,甚至是当年的意气用事,竟真的这么多年都对古瑭不闻不问,而原因只是自己懦弱的自尊。
那年暑假后,他只知道自己躲在国外磨炼修复手艺,看着如师如父的袁纲一步步扩大商业版图,催了他好几次回国,他才有勇气回来。
他那时想,哪怕是继续做回朋友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却没料到,他曾小心呵护的瑰宝已碾落成泥,破碎不堪。
凉夜漫长,已过三时。
古瑭终于平复好心情,深吸了口气,用一拳抵住霍叙冬的胸口,稍稍拉开彼此的距离:“你想要我做什么,说吧。”
“我本意不是要威胁你。”霍叙冬心疼地眼眶都红了。
古瑭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霍叙冬拧了下眉:“和你事先确认一下,现在的这份工作是你的温饱工具,还是你想要拼搏的事业?”
“温饱工具。”古瑭不想撒谎。
霍叙冬心中了然,递上橄榄枝:“那好,你辞了它,先跟着我做吧。”
——
文物修复工作室。
朱红色的工作台,残破的烂画被小心摊开,一支毛笔轻轻地将上面的霉菌扫掉。
统清一遍后加固隔离,霍叙冬收起毛笔,又从架子上取下一张化纤纸,垫在洗画池上,点入两三洗清剂,慢慢点化漂洗,渐渐地,画上的陈年污渍和泛黄就有了疗效。
将湿画转移到桌上,快速揭去上头两层覆背纸,又喷补了几泵水,霍叙冬托了托眼镜,用镊子和拇指小心搓磨着,将紧贴画芯的命纸一块块揭下来。
所谓命纸,则为裱装书画时紧贴画绢的一道纸,犹如书画的性命一样重要。
今天入手的这张画实在有些老旧,病害已深入画芯,霉斑迹迹,稍不注意就会扯损画面,霍叙冬拧了拧眉头,灌注所有精神在拇指下的纹路中。
所谓不遇良工,宁存故物。这幅花鸟画是其主人的心爱之物,也曾托人各路打听能工巧匠,可修复师都纷纷摇头,只因一见这古董便知价值千金,碰不得,修不得。
要说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