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这画的也有,师从上世纪著名苏裱大师的袁纲,在业内是响当当的一名人物,只是年逾半百,这几年又把重心转移商业,已很久没有接过这种手工单了。
这也是袁纲催命般地让霍叙冬回国的原因,就这么一个关门弟子,赚钱虽重要,但手艺活可不能断了。
说起袁纲也是个妙人,任凭圈内人怎么嚼他舌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喜爱,他大大方方戳穿这行就是不挣钱的事实,一手抓着铜臭,一手却又想将墨香传承下去,于是抓壮丁般地看中了霍叙冬。
当然,这弟子也不是瞎选的,霍叙冬的父亲也曾是一代国画大师,是他的至交好友,只是人到中年为救病妻穷困潦倒,又抑郁早逝,袁纲虽总是嘲笑他“丹青不能果腹”,但在他走后,到底也帮衬了霍叙冬不少。
但是霍叙冬人小志长,没多要袁纲的钱,跟着奶奶相依为命地一直读到高中,偶有一天,他的家传绘画底子被袁纲看中,便想让他也试试书画修复的技艺,这一学便是十来年。
霍叙冬确实是个好苗子,手稳心细,学东西又快,单就论“全色”这道工序,以他的国画底子和审美造诣,这接笔技术就罕有人比。
于是等他回国后,寥寥几幅修补作品便令他在业内名声大噪,这“大活”就所当然地落在了他头上。
揭命纸时,他一向是心定神宁的,哪怕再不易搓磨,他都有足够的耐心和定力,而今天,他却有一丝少见的焦躁。
对于昨晚的邀请,古瑭不置可否,七年过去了,霍叙冬也没有把握对方对这份感情的修补,是否也如自己那般看中。
故此,古瑭最后的选择是什么,他亦没有把握。
已是第十次停下来,眺望窗外了。
一旁的关越看出霍叙冬心神不宁,递上一杯水:“哥,要不歇歇吧。”
霍叙冬放下镊子,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嚼着茶叶,几步过去打开工作室的门,一扇不够,两扇都向外敞开着。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嚼茶叶,关越也不知最近到底是谁惹自家老师生气了,走神间,就突然被霍叙冬问话:“今天一整天,都没人来过工作室吗?”
关越心中约摸有了个大概:“哥,你在等人?”
“嗯。”霍叙冬的脸色又变臭了点。
关越抬头看看渐暗的天:“太阳快下山了,也许是不来了。”
“嗯。”又是一声闷哼。
关越笑兮兮地走进,眨巴眼问:“是不是在等昨天来送货的小帅哥呀?”
霍叙冬讶异回头,磕巴一声:“你,你怎么知道?”
“哥,我跟了你五年,从没见你正眼瞧过人,当然不是说你目中无人,”关越挠挠头,傻笑道,“只是你看那小哥的眼神当真不一样,那专注的,就像跟……跟看命纸似的。不,比那还郑重,碰也不敢碰,生怕把他给弄碎了。”
“有吗。”霍叙冬蹭了下鼻子,又从茶杯里咬了两片茶叶,细细地嚼。
这表情丰富得让关越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不由好奇:“你别蒙我,你们肯定认识,快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霍叙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不停嚼着茶叶,嘴角却微微勾起。
“前男友。”
他想了半天才给了这个答案,哪怕是骗骗关越,骗骗自己,他也乐得自满。
这回答可吓坏了关越,他阿巴着嘴,半天才吐出一句:“哥,你,你真是弯的?……”
“打扰了。”
门庭外,远处一声清爽的男声打断了谈话,眼见着霍叙冬双眸闪光,立刻迎了上去。
古瑭微微颔首:“抱歉,工作交接花了点时间,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