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说到这,目光环顾周围, 确定书房内外没有外人, 才拉过蔺明易的手臂软下声来:“刚才是我口气重了。”
蔺明易定定地看了陆文宣几秒后:“陆文宣, 不动这些世族,齐国就能够千秋万代吗?”
“哪怕要动, 也不该是现在,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前几年我刚带着宁清稳定下宫内局面,没多久恶边境便起了战事, 一连四年大量的军需运往前线,面对世族之间盘根错节的联系,我在中间平衡的每一日都举步维艰。”
陆文宣说到这时, 眼圈已经有些泛红,若非蔺家手上的兵权带给了他们叔侄二人足够的底气。
恐怕现在的朝堂上,陆宁清只会一个任由世族捏圆搓扁的傀儡。
陆文宣哑声道:“无论是儿时,还是先王驾崩后,你冒死带着一队骑兵闯入宫闱, 诛杀逼宫乱臣贼子这些我都记得。”
“当年那样的局面,我还不是在城墙上射杀了逼宫的郡王。”
“你当时被群臣弹劾,若非蔺老将军一派的朝臣极力为你辩解,真进了牢中,那些世族早就将对蔺家的妒恨撒在你一个人的头上了。”
这些话对蔺明易来说再耳熟不过。
上一世陆文宣知道商丞川对他存有男女之情,待知道他的伤势后,便让他去到了商丞川的身边。
说是让他盯紧商丞川的动向,在陆文宣送上降书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一切不过是陆文宣的借口。
陆文宣没有错,至少从陆文宣的角度看来,所作为的一切都在为了他考虑。
怕成为废人的他,在齐国被世族针对,又怕齐国与商国交战,他会死在商丞川的手中。
却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能为他们叔侄俩闯入宫中的蔺明易是否需要庇护?自以为是地为一个人好,到最后不过是压在肩头的负累罢了。
“明易我知道你不服这些世族,非要让他们的矛头都指向你才行吗?”
陆文宣眼底的担忧并非作假。
可蔺明易并不是圈禁在王都内的娇弱花朵,无需陆文宣自以为是的保护,他需要的是战场上能托付后背的战友。
“……让你忧心了。” 蔺明易浅笑着拍了拍陆文宣的手背,看似是服软了,却透出几分疏离。
“明易,你还在生我气对不对?”
“我与世族之间无非是以卵击石,今日更不该在朝堂上让李家难堪。”
“你是不是……”陆文宣想说的话刚到嘴边,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那张忧心忡忡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能想通就好,待四海升平后,我定会将那些世族一点点除尽,明易你信我,这一日不会太久的。”
蔺明易不在意地笑了笑:“随意吧,不谈这些,那些天一直病着,都没时间进宫问问我和花白堇那道赐婚的圣旨什么时候才会下来。”
“……再迟些日子吧。”
“为何?”
“现在外面都是关于你和蔺家的疯言疯语,这时再让你下旨让你娶一个男妻回去,外面那些人又该怎么说你?”
蔺明易苦笑道:“他因担心我才随军剿匪的,而今虚吊着一条命,我难辞其咎,若连许诺好的婚事都给不了他,岂非辜负了他对我的一片痴心。”
“……非娶不可?”
“对,我还要他风风光光嫁入我蔺家。”
陆文宣藏在袖口的手渐渐收拢成拳,面上却还强撑着体面的笑:“待巫祝订好日子,赐婚的旨意便会下来。”
蔺明易朝着陆文宣欠身道:“多谢摄政王成全。”
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