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主星是个暖冬,薄雪已像流动的浊水。
皇宫的夜总伴随着机器侍从轻巧的飞行和暗卫行走的声音,这天的凌晨亦不意外。这仍是一个安宁的,平常的,与其他日子都没有区别的夜。
只是远在紫禁城外的世家中,有无数人因光脑弹出的重要消息而惊醒。
那是封更改早朝时间的密函。
让群臣早两个小时在乾清门前等候。
周延盛给周子渊打通讯。他清瘦许多的长子神情平和,只问他,父亲,怎么了。
“今日就要变天了。”周延盛这么说。
太子殿下,此刻只是逃窜到北塞的段淬珩很轻地凝眉,片刻后只答:“岳父可以放心。”
周延盛问:“殿下可有把握?”
段淬珩如此回答:“剩下的人是谁,都已不足为惧。”
儿婿瞧着比儿子更为苍白,却难得让周延盛想到天颜,这人此时此刻的表情,竟然像极了他的父亲。
段淬珩只说:“岳丈在乾清门前等待即可。”
周延盛接:“世家怕是会更乱。”
周子渊略一点头,段淬珩已经说了话:“子渊不日便会回主星。”
承武帝睁开眼时,对上的是一根鞭子。
外面静寂无声,宫内一片漆黑。
他反而笑了:“淬珏,既已喊群臣早些面圣,为何不先去太和殿主持大局?”
他声音刚落,鞭子便在他颈部绕了几圈,像一条冰冷而沉默的蛇。
“把灯打开罢。”
机械辨认出主人的声音,乾清宫光线大亮,承武帝却未因之而闭眼,反而睁大了双目,像是要看清眼前的孩子。
段淬珏此时此刻也仍是一副温柔相。他长得亲人,面无表情时也是一副笑模样。
“父皇。”他这样称呼,“乾清宫已被包围。”
“还有呢?”
“玄武门,乾清门,都是我的人。”
“还有什么?”
“还需要交代什么吗?儿臣以为,剩下的都该是您的时间。”
承武帝仍是一副众臣最恨最猜不透的波澜不惊的样。
他答:“没想到是你逼宫。”
“父皇以为该是段淬珩,还是段淬瑛?”段淬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亦或是,底下蠢蠢欲动,难以为继的百姓们?”
“苏妃呢?”
“这时候还要顾左右而言他吗?”
“我快死了。”承武帝这样答,“总该给我些时间。她可还好?”
“总不会更差。”段淬珏出声,“您不如快些引颈就戮,毕竟我还赶着去上朝。”
承武帝只是沉默地叹了口气。他难得露出无奈神色:“又为何是你?”
“父皇在等谁呢?化为厉鬼的顾皇后,还是此刻恐怕已在奔逃的程皇后,还是您那不知所踪的四子,或是病秧子一个妄图造反的废太子?”
承武帝颈部的鞭子已步步勒紧。
他轻轻地,很努力地呼了一口气。
“朕只是……”
变故在此刻陡发,灯骤然暗下,再亮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