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了,一辆接单的都没有,冷山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同意让冷恪清派私人客机送他直达的,等到了再想办法甩掉监视他的人也不迟。
他来到熟悉的汽车站,准备像曾经一样坐汽车去镇上。
西北机场的汽车站和三年前一样,很破旧,空旷的场地上,停放着几辆出土文物似的大巴,车身和轮毂沾满了淤泥,就连前挡风玻璃上都满是黄土,即使已经到了影响视线的程度,这些在这里开了几十年车的司机也能凭着记忆一路驶到目的地,没人会舍得花十几块钱去洗车。
冷山再次站在这里,忽然有些恍如隔世。
这些人在同一条道路上来来回回地开同一辆车,从少年到中年甚至到老年,几十年的光阴逝去,没有人会想要改变或逃离这里,就好像从出生在这片黄土地上起,他们就生了根,连同被禁锢的思维一起。
当然,在这里,也没有人会认为对方的生活是日复一日,是贫瘠而痛苦的。
可是他呢,难道他离开这里就得到更多了吗?他从群山之间的驯鹰师变成现在这样,外人看来他得到了世俗所渴求的一切,金钱,地位,权利,甚至裁决生死的手段。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接二连三地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爱上这样的他了。即使只是平凡人家再普通不过的一顿晚餐,与父母,爱人在一起谈笑,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是怎样一种滋味。
他这些年靠仇恨活着,活得清醒而麻木。
这时,其中一辆大巴上走下来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看见冷山站在站台,先是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冷山一番,接着点了根烟,朝冷山走去。
“嘿,外地人?”
冷山皱了皱眉,这些年在名利场他也接触过不少烟瘾大的,但那些人抽的都是名贵的烟或雪茄,味道不至于难闻,而眼前这人的烟明显是几毛钱的劣质烟草,烟味浓烈而呛人,简直像一台厨房的抽油烟机。
“请问下一班车几点出发?”冷山朝旁边退开几步,拉远距离,保持礼貌问道。
“再等等。”男人粗俗地朝地上吐了口痰,烟头朝某个方向一点,说:“等我兄弟完事。”
冷山朝烟指的方向看去,汽车站最角落里,一块残破的牌匾上写着:洗手间。
褪色的字体,老旧的木屋,几乎半边房子都隐进山背里的洗手间。
还有隐约传来的哭喊声。
冷山霎时察觉出不对劲。
“那边发生了什么!”他厉声质问道。
不等男人回答,冷山便朝洗手间狂奔过去。
嘭!
他一脚踹开男厕所的门,污水横流的地面上赫然夹杂着几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浓重的腥臭味混杂在一起当头迎来,令人作呕。
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大概只有五岁的儿子,依偎着抵在角落里,两双眼睛充满了恐惧,脸上沾满了鲜血和肮脏的手印。
四名高矮不一,但都面生横肉的男人围着他们,手中拿着棍棒或铁铲。
见冷山闯进来,他们并没有意外,反而在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其中一人道:“呦呵,送上门的?”
其余几人一同发出嘶哑难听的爆笑。
“我们身上真的没钱了,也没值钱的东西可以给你们了,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这时,角落里的母亲开口哀求。
“也不是不行,”那人斜眼瞅着冷山:“那要看这个新来的争不争气。”
“喂,把钱全部交出来,不然废了你!”另一个男人伸手就要去扯冷山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