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将他摁在胸膛里不让动弹。
宁予桐说得没错,他舍不得,而且又何止舍不得。任谁得了这样的宝贝能不费尽心思护着,从前他提防他的家人他的朋友甚至是他的同学,提防一切有可能抢走他的人,腌臜事情没少做,归根究底不就为了霸占他的人生乃至于把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哪怕中间有过嫌隙有过离别,他也尽心尽力在补偿了,现在说走,他要是舍得,何必急哄哄上门来找人。
那是出国,沈铎皱着眉想,出国不比普通的搬家,就算行装齐全人手随身,可有人照顾日常生活也不代表事事能尽周全,这么一个吃不了几口饭喝两杯酒还闹腾的胃,进餐的时间要提醒,餐饭的冷热也得注意,包括抽烟一类的毛病最好能戒则戒,汤点补品时时要换,否则照着宁予桐的刁钻口味,必然连碰都不去碰。
宁家小少爷挑剔的远不止这些,打小出远门要人抱还要人牵着手,放他自己去玩不到片刻便哭着回来闹,哄到长大更难讨好,陪同的人如若不是沈铎那他几乎连房门都懒得出。有一回跟着宁老夫人回娘家探望长辈,待不到一晚,他就叫司机连夜开了千百来公里送他回家,一进门便冲沈铎软软抱怨,那边人多、礼杂,床还硬,总之没他去,哪儿都不舒服。
要多麻烦有多麻烦,哪里是那么容易适应出国生活的人。
从进门以来沈铎不止一次想开口求他留下,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既然知道独身生活对于宁予桐并不容易,那么这六年他离开家族的庇护,在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铎更说不出话了。他没资格。
宁予桐被他搂紧却不安分,仍旧一门心思要摆弄他的素圈,只是沈铎僵着手臂不肯配合,他费了许久的功夫才将他的手指挽起,就势举到唇边,轻轻亲了一记那枚光泽莹亮的物事。
“回去吧,”他偏头盯住沈铎回避的视线,叹息说:“我要走啦。”
无论舍不舍得,宁予桐的离开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入夜后他们将保姆阿姨留下来的饭菜重新热了一遍,沈铎动筷的次数寥寥,倒是餐桌另一端的宁予桐却显得食欲极佳,自顾自吃完半碗米饭,睡袍下两条细腿晃来荡去的,一面鼓着腮帮子呼呼吹热汤一面朝沈铎笑,笑得一脸没良心的模样叫沈铎临走时只觉得进退两难,本来就迈不动脚了,听见身后的道别,更加不敢回头看。
最先遭到迁怒的人无疑是公司的秘书。
一场度假使得上司冷漠严苛的态度变本加厉,谈判僵持要骂,企划案推迟要发火,就连不属于她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也能拿出来挑错处,一场晨会训得她灰头土脸颜面尽失,不知道该找谁去叫屈。
亲信都如此对待,公司上下一时间更是提心吊胆。秘书不得已去求助沈煜钦身边与她有私交的万能助理,得了消息却更加难以置信,暗地里腹诽上司简直莫名至极,从国内到欧洲往返至多两张机票,可他那心烦意乱的样子似乎横亘在他和宁家小少爷之间的并不是来去几千公里的距离,而是他自始至终都无法跨越的一道坎。
她哪里知道那真的是上司无法跨越的一道坎。
有意无意,总归是这样没了联系。
三月中旬,宁予桐按照约定动身前往法国,家里的远亲居住在南部一处偏僻的小镇,道路两旁是宽阔起伏的草场,春季花枝也开得繁盛,只可惜前来吊唁到底不比休假轻松,复杂的人际往来很快让小少爷丧失了欣赏景致的闲心。
长辈的尸骨早已火化,葬礼在一个阴雨天的清晨举行,雾霭朦胧,牧师祷告的话语里夹杂着女眷凄楚的啜泣声,骨灰盒下葬时头发花白的老人甚至险些哭到晕厥——那是长辈生前许诺白头偕老的夫人,宁家小少爷打伞站在人群尾端远望,一身黑衣在雨幕里显得压抑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