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韶音为他打造一件璎珞项圈,与她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样。交州刺史钱常进献通体乌黑骊珠一枚,据说是东海骊龙颌下之物,寻常人压不住。李勖素来不喜阿谀,这回却破例收下,亲手为爱子戴上。
灵奴两岁生辰时得到是一枚火红的玛瑙珠,是他外祖父谢太傅所赠;距离三岁生辰还有大半年,李勖已经提前物色好了一枚圆润的象牙珠,心想这回谁都不能抢到他前头,可是最后串在项圈上的,却是一颗平平无奇的青色小石珠。
孩子见双亲厉行节俭,日常谈论最多的便是如何开源节流、藏富于民,耳濡目染之下,竟然自己提出不想再要名贵珠宝,只想要一颗普通的石头。
韶音和李勖俱都惊奇,李勖故意问他:“珠宝之所以为珠宝,是因为世上罕见,所以珍贵。石头遍地皆是,自然就不珍贵。灵奴再好好想想,当真不要牙珠而要一颗石头吗”
灵奴如今已经长开,除了一身雪白的皮肤来自他阿母之外眉眼轮廓无一处不像李勖。
听父亲问自己,他坐得笔直,小手端端正正按在膝上,两道嫩生生的眉毛微微蹙起,认真思索,模样端的十分严肃,看起来更与李勖神似。韶音看着几案两侧对坐的一大一小,忍俊不禁。
灵奴想了一会,认真答道:“石头的确常见,就如同百姓;牙珠的确罕见,就如同君王。阿父常常教导我民贵君轻,可知罕见之物未必珍贵,寻常之物反倒更应珍惜。”
“所以”,他眸光熠熠,语气坚定道:“灵奴不想要牙珠,只想要石头。”
李勖大悦,谓韶音道:“我儿慧极,来日成就必在我之上!”
韶音也很得意翘嘴道:“那是自然。”
孩子的阿父趁孩子没注意揽过夫人偷亲一口,低声道:“像你。”
去往襄阳的马车上,灵奴摆弄着自己的三颗珠子一一为它们取名。自从在王家表舅那里听到了一句神叨叨的“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孩子就迷上了命名。
他给第一颗珠子取名为“轻摇薄赋珠”,阿母告诉他,就是在他一周岁生辰那日,朝廷大赦天下,蠲免百姓历年逋欠之税,颁布新的租调之法,改从前十抽其四的粮税为十抽其二。
第二颗珠子叫做“生齿浩繁珠”,因他两岁生辰时,阿母迁数万淮北流民入淮南,贷与耕牛农具,鼓励民众开荒垦田。无数百姓因此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起屋定居,成家生子
那第三颗青色石珠被他称作“兵强马壮珠”。阿父平定川蜀叛乱,教化南中蛮人,自此益州马种、竹木、漆丝之物可为国家所用,千人骑营扩为万人骑兵曹,由上官阿叔带领着日日操练,健儿们个个骁勇无比。
襄阳军马司与灵奴同龄,经过三年的选育繁殖,不惜重金采买西域名马与川马杂交,马场中已经繁殖出了几批性能优良的马驹,如今第二批都已经送入了骑兵曹服役。
一家三口此行前往襄阳,正是为了视察军马司。
五月暑气已经熏人,午间正是日高人渴之时,队伍行进趋缓。经过一片乌桕林,李勖命人就地休整,起炊造饭。
远方晴翠相接,现出一片山坳,碧草茵郁,正合跑马。
灵奴见阿父阿母同乘一匹,似乎兴致勃勃,便也没了困意想与他们一起去玩耍。
阿母面露犹豫之色,阿父跳下马来,摸着他的脸,慈爱道:“大宛马不堪重负,一次只能载阿父与阿母两人,若是再加上一个灵奴,只怕要将马儿累坏。若是灵奴十分想去,阿父就抱你上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