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雍容一回来, 思仪是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不肯松:“主子你总算回来了!主子,下回可别再这样了。但凡要出去, 总得跟我们说一声,你是不知道那两天没有你的消息, 我们是怎么过的!”
姜雍容抚了抚她的头发:“放心,下次一定将你们安排妥当。”
思仪呆了呆:“还有下次?”
那边年年则在乳母身上伸长了小胳膊, 拼命想往姜雍容怀里来:“母后, 母后,抱抱!”
姜雍容将年年接了过来, 年年趴在她的肩上, 两只小手搂着她的脖子,像一只软呼呼沉甸甸的大猫儿, 就差没有发出欢快的呼噜声。
怀里抱着这么个软软的暖暖的小宝贝, 姜雍容只觉得一颗心没有止境地软下去,问道:“几天没抱,好像重了不少, 有些沉手了。”
乳母笑道:“一来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是见风长,大得快, 二来主子有几天没抱, 手生了, 所以觉得沉。”
“可不是?主子若是再在外面耽误一下,再回来只怕就抱不动他了。”鲁嬷嬷道, 神情不喜不怒,声音不冷不热, 只有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出宫祭祀母亲与兄长”, 这样的借口能瞒得了别人, 那当然瞒不住鲁嬷嬷。
每年祭祀,鲁嬷嬷比姜雍容还要上心,姜雍容从来没有扔下她一个人去过。
姜雍容想了想,还是寻了个机会向鲁嬷嬷老实交待。
不过她交待的甚有分寸,因为如果知道宋太妃撮和她跟风长天的话,鲁嬷嬷搞不好会当场过去磕头。
于是她只说这是太妃们怜她在宫中孤苦,给她在外面安排了一桩婚事,对方是宋太妃的远房侄子,她一是为着声誉计,二是不能连累几位太妃,所以才说那晚是去祭祀。
至于那个侄子,鲁嬷嬷当然会寻根究底。她也想好了,只说全然看不上,所以还是回来了。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鲁嬷嬷并没有问起那并不存在的侄子半个字,反而端详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意,问道:“主子,外头的东西吃得还习惯么?”
这话题跑得有点偏,姜雍容不知道鲁嬷嬷什么意思,便答:“尚可。”
“有没有吃什么辣东西?”
这话问得越发奇怪了。姜雍容口味清淡,吃不得辣,鲁嬷嬷还会不清楚么?
只是还没等她回答,外头就响起了宋太妃的大嗓门,显然是听得姜雍容回来,三位太妃便过来看望。
姜雍容起身就要出去迎接,鲁嬷嬷却拉住她:“主子,先补个妆。”
姜雍容意外。
别说她现在是先帝的未亡人,按礼制本就不宜施脂粉,就算是从前在坤良宫的时候,她也很久没有碰过脂粉了。
鲁嬷嬷也不说话,只将妆台上的手镜递给姜雍容。
姜雍容只瞧了一眼,脸立即涨得通红。
镜中的她肤白如雪,双唇却是殷红如血,且微微肿胀,如一颗饱满的红樱桃。
姜雍容几乎是立刻扑到镜子前面,给唇上薄薄地盖了一层粉,好令它的颜色看上去不那么引人注目。
鲁嬷嬷就在旁边看着姜雍容,嘴角一直带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神秘笑意,又满足,又得意,还充满怜爱。。
这孩子还想骗得过她?这世上唯一能强吻她家主子的男人,除了陛下还有谁?什么宋太妃的远房侄子,她才不信呢。
姜雍容完全不敢对上鲁嬷嬷的眼神,刻意让声音平静,做出无事发生的样子:“把太妃们请进来吧。”
太妃们已经到门口了,将随行服侍的人都搁在门外,进来便握住姜雍容的手:“阿容啊,我们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去,你怎么又回来了?见到我们家阿颜了么?她没替你们俩把事办了?”
“阿天呢?有没有同你一起?”
“你那个爹厉害得紧,下次想要把你弄出去可难了!”
三位太妃你一言我一语,姜雍容静静等她们问完,方一一回答。见到阿天了,但阿天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没能拜堂。姜家的人找到了她,所以她不得不回来。阿颜姐姐很好,是她和阿天没有缘分。
最后一句,让三位老太妃唏嘘不已,反过来劝她:“放心放心,来日方长,一定会有法子的。”
“对对对,别难过了,晚上我们陪你打牌。”
“把阿天也喊上。”
太妃们回去不久,风长天便来了。
反正这三天都没有功力,他也懒得练功了,把年年顶在肩上在院子里疯跑,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厨房里传出热腾腾的炖肉香气,乳母和思仪忙着摆碗筷,天色渐暗,那一大树腊梅在夕阳最后的光线下开出一树的金黄,风长天顶着年年去摘腊梅,年年伸长了小手去够,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姜雍容坐在窗前,书摊在桌上,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她第一次觉得清凉殿这样温暖,这样热闹,这样充满人间烟火气息。
“母后!”年年穿着厚厚的袍子,吃力地爬过门槛,小手里举着一枝腊梅向她跑过来,“花花!”
姜雍容张开双臂接住他,他便歪在姜雍容怀埋里,小手依然举得高高的,“花花给母后!”
灯光如果温暖,姜雍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多谢年年。”姜雍容亲了亲年年的小脸。
“哦豁,我也要。”风长天过来,就在年年身边半蹲下,将脸呈到姜雍容面前。
姜雍容努力保持平静:“陛下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