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平衡时放的空枪。
鲜血从步荣光双腿的弹孔中汩汩流淌,染红了一小块泥地。
子弹精准地打在膝盖窝和腓肠肌的交界处,步荣光表情极度痛苦,整个人也跪在了石碑面前以头抢地,像是在给坟包下的死者磕头。
或许天知人意,雨势渐小,没几分钟后竟然全停了。
值班员见步荣光穷途末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肾上腺素忽然飙升,他挣扎着起身,很快跑了个没影儿。
丘陵寂静,只有远处挖土机的低沉轰鸣间或传来。这时一声响动撕裂空气,季明月只觉耳边劲风呼啸而过,巨大的摩擦力几乎能把头发丝截断。
未及反应,连海张开臂膀,迅速将他护在身边:“小季,过来!”
那股劲风自他身后袭来,明显是奔着步荣光去的,只是不知为何临时出了岔子,撞到步荣光旁边一棵老树的树干,在上面留下了冒烟的圆形弹孔。
季明月嗅到浓烈的硫化物的味道,这才发现汗浸湿了后背——这颗子弹如果打中自己,会怎样呢?
作为“人”,他会再死一次吗?然后下到阴冥重新喝一杯孟婆奶茶,从此之后,和海哥再也没有碰面的机会?
正胡思乱想着,子弹再度擦过耳边,荡出尖锐的气流。
雨后新霁,空气中的水雾猛然扬起,又渐渐沉寂。
好在这发子弹打空了。
季明月还没说什么呢,连海脸上肌肉颤抖,骂了句他妈的。
“海哥?”季明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连海,他体会到某种极沉的低气压,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
子弹出膛,声音格外大,震得季明月耳朵几乎失去功能。
待看清发生的一切,失去功能的变成了季明月的脑子——
开枪的是连海!
“你搁这演好莱坞警匪片儿呢,自由美利坚砰砰每一天?”季明月不错眼珠地盯着冒烟的枪口,“我靠,你他妈会用枪?你枪哪来的?”
怪道海哥手一直不离风衣口袋——原来里面藏的是枪!
在阴冥过了这么多年安生日子,别说枪了,季明月连把稍微长一点的西瓜刀都没见过,现下人都麻了。
连海不答话,看上去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只摩挲着手枪握把。
这把枪已经在他公寓的保险柜中藏了百年,握把处不再锃亮,弹匣也积了灰。曾经他以为,趁手的武器将永远束之高阁,鸟尽弓藏,其实意味着天下太平,是件好事。
没想到它最终还是逃脱不了杀人的命运,开了膛。
上次被步安泰锁紧铁笼一事,给连海好好地上了一课——步家村危险丛生,走错一步说不定都要搭上性命;若是再不小心谨慎,自己出问题是小,小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肠子能悔青一万年。
更有甚者,他在步安泰家的储藏间中,看到了一把猎枪。
他这才想到,要带枪出来。
季明月莫名有些愠怒:“我问你话呢,海哥,你从哪儿弄到的枪?”
连海依旧不发一言,静静听了几秒。
感知到对面不远处有响动后,他明白犹豫就会败北的道理,抬臂又是一枪,把季明月骇得当场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