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来东海的那一年,这里的房价才两万,现在已经是天价了。」陈青萝说。
「你当年为什麽不在这里买房?」王子虚问。
「我不信风水。」陈青萝耸了耸肩。
「但是那些大人物好像都信。」
「我不信。我不信命。我信能力。」陈青萝说,「仔细想想,不觉得很可怕吗?那些大人物,本来应该是国家的中流砥柱,但他们不信科学,倒相信玄学。」
「可能年纪大了之后,就会相信这些东西吧。」
「那他们年轻时,是靠什麽成为大人物的呢?玄学吗?」
王子虚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他人生至今为止没有遇到什麽玄学的事,但科学也并没有帮助他成为大人物。
门口保安身高一米八,相貌周正,想来是精挑细选过的,看到王子虚和陈青萝走近,如同审问罪犯一般,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道两人的来意,最后跟石同河家打过内线电话确认后,才放两人进去。那边是保姆接的电话。
走进山庄大门,绿化变得茂密起来,层层迭迭,小路弯弯绕绕。气温骤降,阳光也被分散。两人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如同带枪的猎人。
简直就像是黑暗森林。
王子虚说:「我有点紧张起来了。」
陈青萝说:「别紧张。」
「我突然发现,我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又不是结婚,为什麽要做心理准备。」
「你说这些灌木丛是干嘛用的?有点遮挡视线,如果进了贼,不是更不容易发现吗?」
「可能是用来遮挡视线用的。比起进贼,这里更容易引起墙外人们的围观。没人愿意被窥伺。」
「又或者是不想被墙外的景色打扰,」王子虚说,「都是神仙啊,看不得人间疾苦。」
「你有点刻薄了,」陈青萝说,「也许人家根本没有这样想过。也许人家天天看人间疾苦。也许你这样想,更多是因为你的自卑。」
「是的。我是有点刻薄。」
「也许石同河并没有你想的那麽无法沟通,也许对他来说,你比你自己想的更重要一点。」
「也许石漱秋并没有想要针对我,也许这件事能够和平解决。」
「嗯。这样想很积极。」
「没人愿意消极处事,只是不想失望罢了。」
「如果必定会失望,那积极也好,消极也好,有什麽分别?」
终于走到石同河家门口,保姆替他们开了门。
王子虚想从面前的阿姨脸上辨认出石同河的态度,但阿姨面如冷水,貌似石佛,没有任何表情,只让他们好生套上鞋套,不要把泥土带进来。
王子虚走到客厅时,跟石漱秋撞了个正脸。
石漱秋穿了件棉麻材料的新中式衬衣,头发披散开来,中长发,很有文艺气息。
他看了眼两手空空的王子虚和陈青萝,伸手往沙发上指,意思是让人坐上去。
等到两人落座,他才说:
「家父忙于写作,这期间谁都不好打扰,请两位稍等。」
王子虚眉头动了动,转头去看陈青萝,但陈青萝正襟危坐,没有跟他交换眼神。
据他所知,石同河已经封笔将近10年了,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过封笔,但一个作家,脱离写作状态这麽长的时间,一般就过了写作的黄金年龄,很难重回巅峰状态。
想要让一个作家重新拿起笔,难上加难。王子虚很难想像,是出于什麽理由,石同河才再次执笔写作的?
还是说,这只是石同河的一个藉口,想把两人晾在这里?
石漱秋没有陪他们等。两人这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
落地窗外是一从竹林,太阳将竹影剪切进屋内,竹梢头从茶几这头横扫到茶几那头。
陈青萝一直正襟危坐,没有玩手机,也没有说话。除了保姆过来给两人斟上红茶时,她说了一声「谢谢」。
石同河终于出关了。他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一只手端着咖啡杯,老花镜还戴在脸上,他儿子跟在他身后。
「抱歉,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看到两人,石同河脸上露出真诚的歉意,「知道你们要来,但我突然来了灵感,不写不行。」
这个理由,同为作家的王子虚却很能理解,点头连忙道没事。
石同河却略过了他,看向陈青萝,一脸诚恳地说:「耽误青萝才女的时间了。」
「不耽误,是我耽误您的时间了。」陈青萝语气平淡。
「漱秋,过来。」
石漱秋走过来,在父亲身旁坐下,石同河说:「犬子今天本来在学校,听说你们要来,我是特意让他回来的。」
「耽误令郎学习了,抱歉抱歉。」
「是犬子无礼在先,我说过他了。」石同河靠在沙发上,转头对石漱秋说,「这位陈青萝才女,你不知道吧?」
「我知道。天才美女富豪榜作家,轰动全国的人物,我怎麽会不知道?」石漱秋闷闷地说。
「那算什麽,」石同河说,「这位才女17岁拿下新锐奖,打破了最年轻的新锐奖得主记录;最近的作品,文坛普遍评价为最有希望获得茅奖的作品,如果得奖了,估计又要打破最年轻的茅奖得主记录。
「陈小姐,据说你的新作,很快就写出来了?」
「嗯,大概花了一二十天。」陈青萝说。
石同河转头看石漱秋:「这就是才华。」
石漱秋朝陈青萝伸出手:「多指教。」
陈青萝没回应,只是说:「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谈谈您跟王子虚的事。」
石同河摘下老花镜,慢慢放到桌上:「嗯,我心里有数。现在的年轻人有些直接,我还不太习惯。」
王子虚默默把今天意外收到的那张纸条放在了茶几上。
石漱秋只是取来看了一眼,就说:「这是什麽?恶作剧?不管是什麽,我先说一句,与我无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