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得这么清楚?”李晟见他目光躲闪,眼神飘忽,心中登时如明镜一般,“你果然对闻姝贼心不死。”
李微憋红了脸,嗫嚅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怎么在你嘴里我就跟那做贼的人一般?”
李晟没工夫顾及他那些儿女情长,他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不肯下葬?棺椁放那么久,老公爷恐怕都要......”后面的话他不忍心说出来,闻太爷他曾见过一面,虽须发尽白,但精神矍铄,不失风采。先想不到死后既得不了安宁,又失了体面。
李微摇了摇手中扇子,唏嘘道:“谁知道呢?”
可能是不想让老公爷就这么去了吧。一辈子征战沙场,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君王,忠而反谤,死后竟要背负着一个污名入土。那些无足轻重的恩怨忽然就在李晟心底消弥了,在这些面前,他与闻燕雪之间的龌龊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说说闹闹,走了一半,李微越发觉得不对劲,回宫的路并不是这一条。他环顾四周,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齐明,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李晟平静道:“闻府。”
李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李晟反应极快,立马死死地抱着他的腰,“都走到这儿了,你居然要打退堂鼓?七哥,你不够仗义。”
“ 你今日前脚踏进闻府,明早全天下就都知道了!齐明,我想了想,我还是不去了,我还没娶媳妇生孩子呢。”李晟拼命地想要甩开他,奈何李晟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死活不肯撒手。
李晟福至心灵,扯着嗓子吼道:“七哥,你想想闻姝!你难道不想见见她吗?”
果然,李微挣扎的动作微弱了下来,李晟半拖半抱,半哄半骗地拉着人往前走。
到了闻府,果不其然,门口停着一辆有着安陵王府印记的马车,以往安陵王出行阵仗极大,此行竟如此低调。李晟拖着李微,两人在藏身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刚好能看到闻亥在与某人送别。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两人,看不清面容如何,但玄色斗篷上的双凤朝阳纹样,还是暴露了此人的身份。李晟定睛一眼,闻亥身后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不情不愿的少年,他垂着脑袋,腰背却是挺得很直,一副宁折不弯的模样,倔强得很。他披麻戴孝,身上的白衣落在阴影里,一片灰暗。
“他的腿......”李晟敏锐地发现,闻燕雪的右腿似乎有些不自然地弯曲着,初见那天明明还好好的,“闻大人真能下得了手。”
李晟对闻燕雪的腿漠不关心,他不停地催促道:“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难不成就这样冒冒失失地上去?嗳,他要走了。”
安陵王没与他父子二人做多少寒暄,告过别后转身钻进了马车,一刻都不停留。
“齐明!他真走了。”李微着急地去看身旁的李晟,发现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闻燕雪看,就连安陵王走了他都没有发现。
李凤起一走,闻亥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他转身朝闻燕雪说了句什么。那个至始自终缄默不语的人,仍旧一言不发,不回应也不吭声。沉默便是他无声的反抗。
直到闻亥甩袖离去,闻燕雪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移动双腿。他的身体向一侧倾斜,脚步显得沉重而不稳,每迈出一步都带着明显的颤动。 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洞口,大门闭合,李晟才回过神来。
“还看呐?人都走没了。”李微在他腰间推搡了一把,“皇叔早就走了,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李晟泄气地收回了目光,再抬眸时,已然多了下定了决心,“那我们就再去一趟安陵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