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赦天下?」
华歆本能重复了一遍皇帝的话后,不过反应了几瞬,当即便出口答道:「臣以为应该大赦天下。」
「陛下登基丶诞下皇子,这两次大事发生之时丶都可以大赦以示陛下宽仁。陛下在位两年,近半的时间都在外征战。」
「此番又得了大胜,」华歆说道:「所谓慎刑恤囚丶明刑弼教。陛下正应藉此机会,施恩于天下。」
曹睿点头道:「大赦为何会是一种施恩之举呢?还请太尉为朕解惑。」
华歆不知皇帝是在装作不懂丶活跃气氛,还是在考察自己,当即答道:「所谓国家,在陛下与百姓之间,其中夹了一层官吏。」
「既是人治,就难免会有差错。官吏治理百姓产生的差错,就是官吏本人的过失,常常得不到纠正。」
「所谓大赦,不过是对天下冤屈百姓的一场解救。同时还能将百姓从牢狱中拉出,使其能像正常百姓一般耕种丶纺织丶服役。」
曹睿笑着点头:「朕听明白了。」
「这个大赦说起来是德政,实际上还是出于现实的考虑多些。是这样吗?」
华歆笑呵呵的拱手答道:「陛下圣明。治理天下需要儒丶法兼治,不可只取其一而偏废。」
就在曹睿与华歆聊着之时,身为大魏司空的司马懿也端着酒樽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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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歆笑着对着司马懿点头,内心中却在吐槽司马懿的凑热闹。
而司马懿祝酒之辞刚说了一半,曹睿就朝着司马懿问道:「方才华太尉与朕在聊大赦之事,司空以为如何?」
司马懿正色答道:「陛下仁德之心可比尧舜!大胜还朝丶从而大赦天下,彰显大魏仁恕之时丶又同时宣扬了武德。」
曹睿道:「既然太尉与司空二人都赞成大赦,那朕就准了二位之请!」
「明日让西阁东阁一起讨论一下细情,若无差错丶三日后的大朝会上,就向朝廷宣布此事吧!」
二人尽皆点头。
由于是礼节性的饮宴,曹睿也没饮许多酒。宴会结束之后,曹睿在众臣子的山呼声中丶微笑着摆手告别,坐上马车回了后宫之中。
在外半年多了,也该在洛阳宫中丶睡个踏实的安稳觉了。更别说还有美人在侧,温香软玉。
皇帝已经到了毛嫔的宫殿,司马懿却还在回家的路上。
司马懿下午匆匆回家丶与家中之人见面说了几句,便匆忙赶出去赴宴了。
而他晚上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却没有与妻妾叙谈,而是直接将次子司马昭唤进了书房之中。
「子上,为父不在洛阳的这段时间,家中众人可都安好?」
司马昭进了书房丶坐在席上与父亲当面交谈,这是以前兄长司马师才有的待遇。
如今司马师在温县老家读书,自己也能有这等机会丶在深夜与父亲交谈了。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司马昭羡慕兄长已有数年了,如今被父亲问起家事,更是要展现一番。
「父亲放心。」司马昭神气满满的答道:「家中一切都好。父亲不在家中,儿子就是家中最长的男丁,自会努力照顾好娘亲丶还有幼弟的。」
「嗯,不错。」司马懿看了司马昭一眼:「在家中读书可还用功?再过一丶两个月,你就要进第三期的太学读书了。」
「太学是个什麽样子,你也都清楚了。到了太学里,可不要给司马氏丢人。」
司马昭依旧傻笑着答道:「父亲放心!儿子在家每日读经,未尝有一日懈怠。如若父亲不信,还请父亲考一考我的功课!」
「功课就不必了。子上,你此前不是一直好奇丶太学生的出路如何吗?」
「为父告诉你,陛下随军带到陇右的百名太学生,都做了负责管理羌人屯田之事的吏员。」
「吏员吗?还与羌人为伍?」
司马昭一愣,似乎流露出一丝嫌弃:「在陇右那种地方,陛下是不是对太学生或许苛待了?」
「不得胡说!」司马懿道:「陛下曾说,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以我来看,这些在陇右屯田的太学生里,说不得日后丶会有做到三公之人!」
司马昭咽了咽口水,点头以示明白。
司马懿叹了一声:「你兄长子元也是第一期太学生,不过是受了浮华案的牵连丶现在还只是在温县老家闲住,不得寸进。」
「今日在宫中,为父听陛下说丶不日即将宣布大赦之事。若能真有大赦,为父就借着机会丶宁可抵掉了此次从征的功勋,也要保着子元开释!」
司马昭不断点头应着,心中却不自禁的涌现了些许酸楚。
父亲,你果然最爱的是兄长吗?
今日不是与我交谈,为何总要扯到兄长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