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他没办法时刻陪在我身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死。”
李子越将面孔掩在一片阴影下,无人看到的角落,他的拳头已然攥紧。
张敛说其他理由李子越都能反驳,唯独这些……
他不是不想陪在张敛身边,只是他不出去,就买不到退烧药,也挣不来吃的。
他……没办法了。
“那人送了颗糖来。”
“什么?”
李子越猛地抬起头来,对上妇人的视线。
“你——”
真正的糖还留在李子越手中,然而他心却骤然一沉。
张敛默了半秒,似乎是在看糖。
这几秒的等待让李子越觉得格外难熬。
答案……他似乎已经猜到了。
李子越缓慢合眼,听到另一边传来张敛清楚的回答。
“不要了。”
“那个糖我以前已经吃腻了。”
“您……”
“扔了吧。”
李子越突然笑了。
如果说先前他是一只紧绷的刺猬,此刻整个人却陡然松弛。
妇人冷静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她原本以为自己一眼就能看透的少年,好像在一瞬间发生了某种她不能明白的改变。
没有愤怒,没有责骂,没有压抑。
只有一瞬间释然后的平静。
茶水变成温热,已不太看得清升起的白雾。
她好似才发现李子越的消瘦。
他面色较一般人还要更白,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辛苦使得他更憔悴了几分,整个人看着像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人脊背却还是挺直。
她的思绪回到很早之前,那时张敛刚出生不久,小小的婴儿被细心包在层层温暖的襁褓里。
婴儿床边围了一圈前来送祝福的人,玩具、逗笑、夸赞……张敛的出生对于当时很多人来说是一种伟大的拯救。
他们将他高高捧起,把还不会说话的张敛仔细呵护在怀里。
而此时李子越刚满四岁,双肩却已经背上了有他两个高的沉重干柴。
小小的李子越艰难在雪地行走,想将这些柴卖给需要取暖的其他穷人,以换得一点粗劣但足以果腹的食物。
那时候已经全面推广新型清洁燃料,干柴是最下品的生火选择,李子越很努力地在这片吞人的雪天挣扎,却还是经常饿着肚子缩在墙角睡觉。
李子越的过去简单到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从未见过父母、被老人短暂收养、独自一人流浪、生日愿望只是找一个比桥洞温暖的地方睡觉……
多少人痛苦地死在冬日街头,昏暗的拐角附近,人时常踢到厚雪下冻得发白发硬的尸体。
李子越却在无数个寒冷的夜躲进柴草里熬了下来。
经历过太多没有人爱的瞬间,李子越似乎能够忍耐和接受所有的分别,或者说,抛弃。
因为他很少被人珍惜到期望和他一起生活。
李子越眼神变得很柔软,他对着妇人微微鞠躬:“谢谢您送来的这些东西,您愿意留下来吃饭吗?我不止会熬白粥,或许您想要尝点别的?”
他眼眸弯成可爱的月牙,酒窝明显。
妇人沉默良久,最终没有回答,却也对着李子越慎重鞠躬。
她说话语速很慢,很认真:“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张敛的照顾,他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