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那条痕迹,那是在记忆里深深雕凿过的痕迹。彼时的他曾为这来路不明的残忍而感到过愤怒,但当来路不明的残忍不再来路不明,他的愤怒却也不再纯粹而能说服自己。
“喂,回神!”突然,一道响指打在了耳侧,M237看着立刻吓得猫咪一样端正坐好了的男孩,无比困惑道,“你今天都在发什么呆呢?”
自打钟昴从研究室里回来,M237就注意到了他浑身都有点古怪。
起初还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目光深陷在一盘已入了死局的棋里,不知在作何盘算。那时M237叫他,他姑且还是应的,只是眼神不似平常热切了,好像有些躲躲闪闪的。
后来,M237被楚渭叫过去识字了,但背对着客厅的时候总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就好像一双眼在身后看着一样。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视线是在他身上来回地扫,从脚到头,再从头到脚,最后干脆就停留在脚上不动弹了。但每当他被盯得毛骨悚然禁不住就要回头看时,却发现他的长子却还是用和刚才一样的姿势在和棋盘对视着,甚至连角度都不曾变过,不禁更奇怪了。
而现在……M237看着刚才怎么叫都不应声的钟昴,严肃地敲了敲桌子:“告诉我,你今天到底出什么事了?”
本能地抬头,男孩一眼就对上了那双担忧的墨色的眼。但这双深邃而美丽的眼不久前还是轻轻半阖的,迷蒙似湖面上升腾的水雾。
做贼心虚的,下刻他便不由自主移开了交错的视线:“没,没啊。”他听见自己居然还结巴了起来,“就是,就是……嗯……”
他又开始闪避自己了,M237紧盯着钟昴的眼睛,终于得以确认。
“就是什么?”他于是用拇指和食指抵上了钟昴微微侧过去的脸蛋,强迫他扭头看向自己,“没事的话为什么不敢看我?”
或许是指尖太凉,也或许是脸颊太烫,男孩只觉自己一路到耳朵都烧红了。他被迫的,自下而上地仰视起了男人清冷的面庞,感觉自己的畏光症可能又复发了。
“就是今天的课程……”他慌乱地找起借口,想他现在的模样一定要多愚蠢就有多愚蠢,“有点没有听懂……”
“没有听懂?”男人一愣,“可仅仅是这样……”
“呀,”但与此同时,一声幸灾乐祸的嗤笑却突然穿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还以为我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钟昴哥哥什么都会呢。”
“楚渭!”M237停下,转头看向那个嘴角还粘着一粒米饭的声源,看他明明笑着却好像又气鼓鼓的模样,“你到现在连‘直’字里有几横都分不清楚,还好意思笑你哥哥?”他说着,长臂一伸却是把小孩嘴角的饭粒捻掉了,“还不赶快回房看书去。”
旖旎的气氛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钟昴冷眼瞥着那一娴熟的动作,忽而觉得刚才愚蠢的自己简直可笑至极。
“嗯,是牛顿第一定律。”于是再不等M237起疑,他就飞快答道,“我在想为什么质量是惯性大小的唯一量度,是否和空间弯曲也存在一定的关联。”
M237瞬时傻眼:“呃,什么?”
“没什么,”男孩不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他轻轻挣脱开男人的右手,说,“是我想多了。”
M237赧然,有些难以理解地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被说服了:“好吧,如果是这种程度的问题……”但既而,他又半信半疑地看向他,“但你确定是真的没什么事吧?如果是那群研究员又想出了别的方法来折磨你……”
“没有,真的没事。”但不等他说完,男孩就坦然地回视起了父亲的眼睛,他一字一顿,却又轻声细语地说道,“我是永远不会骗爸爸的。”
男孩精致的眉眼里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笃定,只是看着,就莫名使人安心。
M237不愿再去怀疑,他双手从男孩脖间穿过,轻轻拍上他的背脊:“嗯,爸爸也永远不会骗你。”
听到这句,小小的男孩总算笑了,他紧紧把父亲圈进自己瘦长的两只小胳膊间,枕着他的肚皮就仰起了一张明媚而灿烂的笑脸。
“爸爸,你今晚能不能早点来呀?”似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有点像是在撒娇,“我有话想跟你说。”
几乎就没被其他三个儿子撒过娇的M237哪能经受得住这个,他摸着钟昴圆圆的脑袋差点就要一口答应下来,但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因自己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