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泰西的商贾,可能偷朕的钱!(2 / 2)

羊毛产量再次升高,卧马岗修路也在筹备,关西七卫在有条不紊的恢复;云南正在准备修条路到寮国,精绝盐,可是水肥重要的添加物;大明在海上的开拓,依旧如火如荼,甚至总督府的制度也在完善之中。

「也省的他们巧立名目,钻空子发财,激化官民矛盾了。」

也就是朝廷现在有钱了,不在乎这点,否则陆安平这返点的税,还是要催逼追欠的。

大明和泰西的黄金白银流动,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复杂,说起来也十分复杂,十分难以理解的现象,最对应的现实例子,就是大明腹地的稻桑兼并,和现在吕宋总督府要推行的稻烟兼并。

饕餮是胃口大,貔貅是只进不出,大明利用利得税,严格控制银币和铜钱的流出,但依旧钱荒。

王国光和张学颜对视了一眼,立刻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这会导致外需的降低,对于以外贸为主的工坊,那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外需的供应量全部转到内部供应,也会出问题,主要是造成通缩。

王夭灼训斥的声音响起时,朱翊钧露出了一个笑容。

就像是李开芳的那个条件概率的公式,很难理解,但陛下将他用到稽税上,大家立刻就明白了!

但的确是草台班子,因为不仅仅是广灵县一地,张居正简单的看了户部审计欠税帐目,发现至少有二三十个县,都是这麽干。

政策制定之后,那真的是哀嚎一片,而大明皇帝本人也觉得有点急切,给官僚们求情了,但最后还是被张居正说服了,政策顺利通过了廷议。

办成了,则是圣上有德;办不成,就是天意难违。

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户部是因为商税多了,对农税不是那麽在意了,户部全以为是广灵县没收到手里,就当是欠税,等欠的多了再追欠;」

申时行只需要守住松江府这个大本营,松江府开海,是他主要职责,浙江的问题是上一任巡抚吴善言留下的政治包袱,朝廷丶皇帝都没有办法怪罪他申时行出工不出力。

张学颜脚踏实地,发宝钞,那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儿了,指不定他死了,大明仍然不用发行宝钞。

清汰之前,广灵县,户房有户房司吏十二名,坐班的只有四名,而这四名里面,有三名是晋党的裙带,只有一个是真干活的,名字叫陆安平。

张居正也有自己想盖的五间大瓦房,他对万历维新的期待值,其实并不高,在考成法丶清丈还田丶一条鞭法开始推行之后,张居正就把自己五间大瓦房给盖好了。

「山西布政司在太原,而广灵县在雁门关外,夏秋两税直接起运入京,不过山西布政司的手,自然不多过问;府衙则是糊弄了事,看广灵知县报的没问题,就直接上缴了。」

「陛下圣明。」王国光松了口气,陛下在这十五年的时间里,表现出了极强的政治天赋,这是一件幸运的事儿,官僚们糊弄不了皇帝,官僚还没撅屁股呢,陛下就知道没什麽好屁。

不出十年,菸草专营的收入,真的可以填平军费支出。

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广灵县的事儿,真的是耻辱。」

户部主要防范的是,费利佩二世突然想明白了,用大量黄金到大明换成白银,倒腾到泰西去换成白银,就这麽空转赚钱,影响到大明从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蜕变。

日暮时分,他又在皇家理工学院,接见了祭酒丶学正。

从全楚会馆出来,大明皇帝再次开始上磨,前往了北大营慰问军兵,前线牺牲的军兵家眷,朱翊钧登门拜访,询问家眷们生活的难处;从军营离开后,朱翊钧去了十王城,见到了迁入京师的藩王。

张学颜面色忧虑的说道:「陛下啊,泰西这些年白银在流失,黄金价格在上升;大明的白银在流入,黄金价格在下降;有些泰西商人,就打起了这个主意,在大明把白银换成黄金,在泰西把黄金换成白银,来回倒腾赚钱。」

「先生啊,马上就要万历十五年了。」朱翊钧看着窗外,略显有些失神的说道。

沈鲤不是不好用,他只是业务还不熟练,那万士和刚做大宗伯的时候,还整天挨皇帝一个小孩的骂。

「朕听明白了,二位爱卿的意思是,泰西的商贾,可能偷朕的钱!」朱翊钧眉头紧蹙的问道,他在十分认真的理解两位司徒的话,思来想去,他就得到了这个答案。

户部收支的时候没有发现,布政司没发现丶宣府没发现,甚至连广灵县知县都没发现,直到户部审计才发现了问题。

大明每个县有每个县的情况,发展情况不同,税法执行的也不同,大明不是每个县衙,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政令也要因地制宜,考虑地区发展差异。

千百年,这就是官僚们除倍之外,最有效的斗争手段。「先生打算准备怎麽做呢?」朱翊钧有些好奇,张居正会怎麽处置这个问题。

大明最大的黄金持有者和白银持有者就是陛下,那些白银投资了出去,只是换了种形式,陪在陛下身边,如果这种空转出现,那些资产一定会贬值,是的的确确在偷陛下的钱。

大明官僚们不敢倍之,因为倍之已经被陛下定性为了谋逆,但凡倍之,对政令进行加倍执行,那皇帝真的会杀全家,陛下四大案凶名在外,杀人从不手软。

朝鲜战场,戚继光掌握着牢牢地主动权,摁着倭寇给京营锐卒刷经验;李成梁没有拥兵自重,辽东开拓了近五十万亩田;绥远部分沙地都恢复了生态,不再飞沙走石;

朱翊钧坐在软篾藤摇椅上,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张居正也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王国光和张学颜要解决的钱荒问题,就没有人能解决过。

朱翊钧再次强调:「既然通过了廷议,就说明达成了普遍的一致,朕不会轻易推翻廷议决策,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朕的意思很明确,支持先生治吏。」

大明的基本政治架构是条条块块,广灵县报上去没问题,宣府根本没有审查,直接上交了。

但这个故事必须得讲好,让大明百姓真切的知道,皇帝手里到底有多少黄金。

张居正完全可以做装糊涂的师爷,糊弄过去,但从凌乱的书房,各种各样的公文去看,他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今天中午去先生家里蹭饭。」朱翊钧打算和张居正亲自聊聊,省的张居正因为担心皇帝的不满,下不了手。

张居正治吏的手段非常狠辣,考成法一再高压,还继续施压,提出了尸位素餐的官员,四个典型的特徵,肚里没货,怕被识破;装模作样,得过且过;满腔坏水,等你犯错;绝对忠诚,深刻体会;

大明实在是太大了,人口实在是太多了,劳动力过于富足,所需要的白银和货物,都太多太多了。

而万历十五年起收蓄黄金,主要目的还有一个是,防止被泰西商贾套利。

无形的大手和人性的恶劣,把事情搞的一团糟,那时候,皇帝陛下没有罪过,臣子也没有罪过,都是老天爷的错,无形的大手有错,人性本恶有错。

「是要用事缓则圆丶相忍为国,来对付元辅的政令吗?很有意思。」

这麽拖下去,朝廷会重新审视还田的难度,最后事情很有可能不了了之。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麽?是窃是借!改个定义,改变不了本质,还是骗,还是偷。」朱翊钧思索了片刻说道:「明年起要收储黄金,要每年公示内帑和国帑的黄金储备量,并且,由内阁审计黄金收支。」

这里面最值得一提的是菸草专营,本来户部预计只有二十万银,但最后上交的利润超过了三十万银,毛呢官厂第一年还在赔钱,第二年才收支平衡,第三年上交的利润才两万银不到。

万历十三年年末,户部审计广灵县的帐目,发现了问题,税负对不上,少交了一部分的税。

王国光继续说道:「陛下,这不是骗,或者说,我们可以说是信用,纸钞是信用货币。」

申时行只要拖,拖到侯于赵新官上任,把还田的烂摊子扔给侯于赵头疼就好。

银子流入越多工商业越发达,银子的缺口就越大,银子越多就越少的诡异现象,促使大明不得不寻找自己的道路——钞法。

侯于赵不可能完成还田,他新官上任,需要下面所有官员对他认可,申时行这个天上人,皇帝的师兄都办的磕磕绊绊,更别说侯于赵了。

而大明的官员任由这种现象出现,那就是无能。

朱翊钧的确在发呆,他在看王夭灼带着朱常治丶朱轩姝在朴树下堆雪人,朱常治戴着狗皮帽子,脸冻得通红,堆着堆着,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就打起了雪仗。

朱翊钧的车驾浩浩荡荡,百姓一看车驾停下了全楚会馆门前,就知道活跃的陛下又到先生家蹭饭来了,这是皇恩浩荡。

这十六个意思是,士人的尊贵,是因为自己尊重自己而尊贵,而士人的卑贱,都是自我轻贱自己而卑贱;自我轻贱那就不是士人了,罪恶隐匿不发的时候,也不好针对,但罪恶已经昭彰,那就必须要下死手惩戒了。

实际上还是银铜双本位,黄金是一种衡量标准。

「不是为了让朕收回成命?他们上奏做什麽?」朱翊钧手指在桌上敲动了下说道:「哦,朕明白了,他们掀起这个风力舆论,就是为了让官僚们形成共识,朕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多数的官僚们的想法。」

万历十五年的政策收蓄黄金,其实就是趁着财政情况良好,借着陛下的东风,恢复一下朝廷的信誉,这是收蓄黄金的主要目的,发宝钞有点远。

这就是事缓则圆,拖下去,提议主张的人放弃了,反对的人也没有了力气继续反对,大家糊弄糊弄,上一份奏疏给陛下,说一声难得糊涂,这事儿,也就这样过去了。

陛下对给压力这件事不是特别赞同,所以张居正不方便,而王崇古没动机,如果万士和在朝,万士和早就跑来居中斡旋了。

「留存两成?」朱翊钧坐直了身子。

回到通和宫,朱翊钧也没歇着,把潞王朱翊鏐叫来,狠狠的骂了一顿,潞王府的万国美人,闹出了点么蛾子,今年送到潞王府的一个波斯美人被冻死了,不是朱翊鏐玩死的,他还没那麽的暴虐,是万国美人宫斗,断了这美人的煤。

朱翊钧训斥,主要是担心朱翊鏐有什麽危险。

「陛下,戚帅军报。」冯保将一封塘报放在了桌上。

羽柴秀吉带着三万人从忠州撤退到了釜山,而且墩台远侯探闻,羽柴秀吉八成要转进本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