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候,老裴相已经吃完开始看农书了,林将军拎着一柄簇新的竹剑出门晨练。
老裴相对孩子们毫无留情的意思,简单说了今日的安排:“农庄大体是齐全的,只缺了两样,人和棉花。这临近隔壁县,那儿的庶民多贫困,你们大可以雇佣来做活,今天的事就是雇佣足够的人种棉花,登记造册,决定雇佣她们的银钱。”说完丢出一小箱子铜板,显然这就是阿四能动用的财帛。
有钱有地,雇人实在太简单。
更何况已经有人往临县张贴过告示,招引农户来此处做工,阿四需要做的只是选择而已。
阿四胸有成竹地走到大门外,打开大门准备迎接农人。
而这一开,她震惊地发现门外竟挤满了人,若非外头多围了一圈篱笆,人都该挤到门板上来了。人多衣衫褴褛,脸上赤\\裸裸写着对活下去的渴求,面黄肌瘦、头发杂乱而枯黄。
阿四立刻合上只开了一道缝的门,迅速插上锁。她回过神问身边尚且不明就里的伴读们:“照理说鼎都附近的县城百姓应当过得还不错才是,怎么外面的人都像是逃难来的?”
裴道稍加思索,回答:“似乎听长辈说到过一两句,去年北方哪处遭了旱灾,虽赈济及时,依旧有不少人成了流民。不过,应当不会在我们这儿才对。”
阿四心知这就是谢大学士挖的坑,但外面的人是真实的苦难。她咬咬牙,只能闭着眼跳坑,叫来农庄内备好的管事来开门,自己和伴读们往屋内退去,只是远远地观望。
后退时,阿四能在屋顶廊下瞧见不少便衣的禁军,她们的职责是守护阿四的安危。而流民是极有可能没有理智的,万一做出仿佛伤害的举动,阿四敢肯定,一定会见血。
她的安全是首要的。
这一处地界荒凉又偏僻,她甚至怀疑这里原本就活着许多无田舍的流民,突然建起的农庄早就成为流民探寻的目标了。
阿四回想门外的人群,再想想农庄以及外头为数不多的田地,这本就在猎场附近,多是森林,根本不能种植太多棉花,而她手中能用的财帛也不多。也就是说,至少在种植棉花期间,她不能收太多的人。
阿四艰难地和姚蕤一起算账,围着老裴相特地送来的农书,掰着指头算来算去,最后决定先收下五十个人。
农庄的管事是熟手,与其她人围在门后,慢慢拉开大门,再向屋外的人喊:“只要女人,一个个进来,都不要急。”
于是,欣喜欲狂的流民一个接一个地跨过门槛,而剩下的人越发躁动。
在大多数的女人尚且不收税的大周,女流民少之又少,更多的是无处安置的男人。人一旦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剩下的财产就只有人本身。他们在争取“卖身”给农庄的机会,也在愤恨自己为什么失去了这机会,为这份不公对身边人乃至于农庄的门墙大打出手。甚至于,对农庄内的人起了坏心。
外面的人当然是想要活下去,这些人甚至未必知道阿四开出来的条件,但只要能得饱食安寝之所,便是卖身契,他们大概也会签下去吧。
这大概就是赵家人的矿山能够轻易招来人手的原因。
这一刻阿四是有些割裂的,她知道以外面的两三百个流民不足以对自己造成损害,有着深切的隐忧和淡淡的厌烦感,她既怜悯,又动摇。
阿四甚至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漠然,外面鸡飞狗跳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