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实在不合常理。
他固然警惕。
但不知为什么,他并不后悔。
桓容见他不答,又出神片刻,摇头道:“殿下,你知道么,今日来之前,我已经听到了许多种猜测,多荒谬的都有,本来我是一个不信,现在突然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江雪溪扬起眉:“什么?”
桓容肃然道:“有人说,你对良家少女一见钟情,于是派出护卫当场将其掳掠回宫。”
江雪溪毫不意外。
以他在民间的风评,没有传言他杀了对方全家把人抢回宫就算是客气了。
桓容接着道:“还有一种说法,殿下你被人下了降头。”
作者有话说:
怕东风吹散,留尊待月,倚阑莫惜今夜看。——《红林擒近·寿词·满路花》宋·陈允平
第65章 65 谒金门(十九)
◎“小五。”和颐公主站在黑暗深处望着他,“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桓容离开后, 江雪溪在正殿窗下立了很久。
倦意从身体深处缓慢地涌起,江雪溪知道自己该去睡了。
昨晚他状似无意打断了宣政殿内的‘游戏’,皇帝意犹未尽, 今夜宫宴必定不会很平静, 他需要养精蓄锐,晚间全心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和试探。
江雪溪在榻上躺下。
姚女官匆匆进来,手里端了一碗汤药:“殿下, 喝点安神汤吧。”
江雪溪摆了摆手。
姚女官欲言又止,隐带忧色:“殿下三夜没有安睡,还是……”
江雪溪温声道:“姑姑,不必了。”
他的声音温和,语气却丝毫不容置疑,姚女官踟蹰片刻, 还是应声退了下去, 临走前满含担忧地望了江雪溪一眼。
江雪溪仰望着素色帐顶, 迟迟不肯合眼。
正如姚女官所言,算上昨日,江雪溪已经三日不曾安睡了,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疲惫到了极点。江雪溪对这种困倦的感觉很熟悉,他知道三日是自己能够支撑的极限。
但他仍然本能地抗拒着闭上眼睛。
只要他合上眼, 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无数幻影和虚假的声音就会凭空从黑暗中疯长出来。
它们像是枝蔓和触手, 缠绕上他的四肢脖颈, 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 邪魔般拖拽着江雪溪, 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噩梦之中。
“小五。”和颐公主站在黑暗深处望着他,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穿着全套皇后冠服, 妆容严整的女人哀愁地叹息,一言不发,深深看了江雪溪一眼,又消散在黑暗中。
“五皇子!五皇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撕心裂肺的喊叫和挣扎越来越低,越来越弱,江雪溪注视着年幼的自己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从岸边慢慢站起身。
在他脚边,趴着一个身体还在岸上,头却浸泡在水里的人。水面平静,毫无起伏。
“皇儿。”皇帝戏谑而审视的目光落在江雪溪稚嫩的面容上,问他,“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江雪溪袖底的手紧握成拳,听见自己平静沉着,近乎冷酷地道:“父皇不是新得了几只爱宠吗?”
嘶吼声、哭喊声、质问声纷至沓来,潮水般掀起汹涌浪头,将江雪溪完全淹没。
汹涌波涛淹没了他的胸口,水面下无数绵延的枝蔓触手般缠绕住江雪溪,无边无际的窒息没顶。
他不再挣扎,闭上眼,任凭自己被拖拽进最深的黑暗中。
忽然,耳畔纷乱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雪溪听见幽然的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