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生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时绝望的不得了,他一直认为姐姐是全家最聪明最厉害的人,他从心底里将她视为依靠,他不敢想象,如果姐姐真的被判十多年的牢狱,姐姐怎么办?
底下的弟弟妹妹以后怎么办?
沈爱立怕杨春生跟着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到了巷子尾的余钟琪家。
钟琪看到她过来,有些奇怪道:“不是说,今天晚上铎匀回家的吗?你这会儿不应该在家里做晚饭?是没带家里的钥匙吗?”
爱立摇头道:“不是,遇到了我前嫂子的弟弟,来求我帮忙救他姐姐,你说我怎么可能给他帮这种忙,我跟着看笑话还差不多。铎匀不在,我怕他尾随我到家,就先到你这来避避风头。”
钟琪朝巷子里看了一眼,拉了她进来道:“等铎匀回来,你再回去,刚好我在擀面条,你来给我搭个手。”
爱立放下包,立即洗了手,就跟着她进了厨房。见菜板上放着切好的青椒和肉丝,笑问道:“做炒面吗?”
钟琪点头,“是,景泰早上说想吃这个。你们夫妻俩也在这边吃一口,不然等铎匀回来,你俩又不知道忙到几点才能休息。”
爱立也没推辞。
钟琪这才问她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喊你沈部长了?”
爱立有些莞尔道:“还得等正式的通知下来。”
钟琪笑道:“这是迟早的事儿,我看这个月底就差不多了,不是说齐部长马上就要升了吗?他换岗之前,总得把机保部的事安排好吧?他一向看重你,而且机保部的人,没一个对你不满意的。”
“你这可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啊,金宜福的师傅,万有泉可不会喜欢我,还有林青山的师傅,我都听郑卫国说了,老师傅们可没几个说我好话的。”
余钟琪笑道:“你把人家的徒弟都抢走了,没了那当牛做马的人,人家可不恨你吗?”敛了脸上的笑意道:“要我说,你这也算是行善积德,不用理会那些黑心肝的人,是什么想法。”
爱立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以前确实不用理会,现在局势这样严峻,难保那些人不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后悔自己先前的举动。她实在太知道,一个陷在困境中的人,是多么渴望能有人来拉他一把。
她一路走来,也遇到了很多热心肠的人,比如齐部长和陈主任、序瑜、刘葆樑同志,就一直无私地给予了她许多帮助和温暖,她总觉得,世界上每一个人的能量都是守恒的,在这边接收了一点光和热,就给在另一边给释放出来。
钟琪又道:“我这两天听说,许副总工和徐厂长他们闹得厉害,王恂那天找许副总工汇报工作的时候,恰好听到徐厂长过来和许有彬道歉,说总工程师的人选,是一早就定好由齐炜鸣来接任的。”
爱立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啊,齐部长很早之前,就和我透了一点口风。”
钟琪望着她,摇头道:“不是哦,王恂私下和我说,单位里一开始就有些迷惑人,说程立严的工作要是有调动,就会安排他顶上去,是将他当总工程师的预定人选的。不然人家怎么会好端端地放着四厂的副总工不当,跑到我们这来,接着当二把手?”
钟琪又撒了点面粉到桌子上,和爱立接着道:“当初饼画的太大,人家当真了,现在单位出尔反尔、卸磨杀驴,人家肯定不乐意啊!齐部长一旦正式上任,他这个副总工的名头不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名不符实?许有彬的性格烈得很,直接到徐厂长和刘葆樑的办公室里叫板,我感觉这回,单位里怕是讨不到这么好。”
爱立听了也有些忧心忡忡,别回头许有彬发疯,又觉得是齐部长拦了他的路,跑来找她们机保部的麻烦。。
她和许有彬打过几次交道,对这人印象不是很好,她觉得是那种追求效益,而罔顾工人健康和安全的人。上次织造车间的机器意外着火,她说难修好,他还气冲冲地问她,误工的责任是不是她来承担?
她当时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机器难道是她搞坏的吗?修缮的难度,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啊!
钟琪放下了手里头的擀面杖,和她道:“许有彬在汉城的工会里,很有一些名气,徐厂长和刘书记如果想一味地压人,怕是会出事儿。爱立,你也要做一点准备,要是误伤到你这,耽误了工作不说,还影响你升职的事儿。”常说龙王打架,鱼虾遭殃,生产部门的人都知道,齐炜鸣一向对爱立看重得很,提携起来,也是一点不手软的。
爱立或许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爱立点头,默默算了下时间,厂里大概也快建革委会了,到时候徐厂长和刘葆樑同志或许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而以许有彬在汉城工会里的地位,是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国棉一厂革委会领头人的。
先前没有什么矛盾还好说,现在一个总工程师的名头,许有彬大抵是和他们机保部结了梁子的,她确实得费点心思,早做些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