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爱立以为樊铎匀的回信,怎么都要十天以后才能收到,没想到周六晚上,小李给她送来了一份电报。
是樊铎匀发来的,“极好的机遇,速回信黎,祝贺。”
寥寥几字,沈爱立却像看到了他当面向她祝贺一样,虽然知道他定然会尊重她的意愿,但是他这样急切地回复她,生怕她错过了这次的机会,沈爱立还是觉得有点感动。
当即就给黎东生回了一封简短的信,“黎同志您好!感谢来信相邀,我本人非常期待能够加入此次的多刺辊梳棉机试制小组,烦请早些另寄公函过来,期待和您在青市见面。祝好!”
写完就准备出去寄,刚好遇到钟琪,问她道:“爱立,你这么匆匆忙忙的,去哪啊?”
“寄信,钟琪你找我吗?”
“嗯,郭景泰明天到这来,问你明天有没有空去饭店吃个饭,”想了想又和她道:“我姨、我舅舅他们都来,这次算订婚了,你和铎匀,可算是我和景泰的媒人。”
沈爱立一愣,想起来,钟琪很早之前和她说过这事来着,笑道:“太好了,我明天肯定去,你给我留一个地址。”
又有些欣欣然地和她道:“还好是最近,不然我可能赶不上,我准备去青市待一年了。”
钟琪笑道:“你决定去黎东生同志那边了?真好,期待你早点完成任务回来,等你再回来,肯定能升中级工程师了!”
沈爱立望了一眼天空,笑道:“钟琪,我也很期待。”她感觉自己好像要跨出她技术生涯的一大步了!
告别了钟琪,沈爱立就先去寄了信,然后就坐公交车回妈妈那边,意外地在饭桌旁看见了哥哥,见到她回来,沈玉兰忙起身添了一副碗筷,和她道:“你先吃这碗面条,我刚盛好,我再下一碗。你哥听我说,你想去青市,就赶紧回来看看你,不然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呢!”
沈爱立忙问了几句哥哥的腿,最近天冷,有没有不舒服,下雪天拄着拐杖走路会不会很累,沈俊平听着妹妹一句接一句地问,心里也觉暖暖的,笑道:“都挺好的,工友们都很照顾我。”
又问妹妹道:“决定什么时候走了吗?”
“今天刚把信寄过去,等那边来了公函就走,这次的试制任务比较急,我估摸最晚在月底,也要走了。”
沈俊平道:“挺好的,梅子湘同志带领的高速梳棉机研发团队,我在报纸上也看到过他们的一些报道,没想到小妹这次能和这样优秀的团队合作,樊铎匀那边也知道了吗?”
“知道了,让我早些过去,特地拍了份电报回来。”
沈俊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晚饭后,拿了五十块钱给妹妹,“你带在路上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多带点钱,家里也放心一点。”
沈爱立知道是哥哥的一片心意,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笑道:“谢谢哥哥!”想了想,将那天在宜县遇见杨冬青的事,也和他说了一下,沈俊平并不甚在意,淡淡地道:“我和她已经形同陌路,不会再有瓜葛。”
这一段时间在矿上,闲暇时候想起那两年的婚姻,都觉得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一样,他甚而会觉得奇怪,他怎么会和这样的一位女同志结婚?他们俩人之间,可以说是没有共同语言的,生活习惯也有很多不同,那两年他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完全看不见这些不同。
甚而也看不见母亲和妹妹的不易。
现在,他好像觉得蒙在眼前的一块布被撕掉了,头脑清明了很多,让他时时懊悔自己前两年自己的不作为。
沈玉兰拿着一盒桃酥,准备给兄妹俩吃,见他俩在聊杨冬青,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听到儿子这么说,心里就有点数了,拿着桃酥进来道:“我前两天刚买的,你俩尝一块。”
又问女儿道:“手头钱够不够啊?我这里还有两百块钱,先前说给你攒着买自行车的,这一回都给你带去吧!”
爱立笑道:“妈,哥哥刚才才给我五十,你要是手头宽裕,也给我五十,我尽够了。要是不够,我回头再给你写信,我在那边也有组织管的,真有事,我会找组织的,你们不用担心。”
沈玉兰坚持要给女儿一百块,好说歹说的,爱立只得收下。临睡前,沈玉兰又到了女儿房里,爱立有些奇怪,觉得妈妈好像是有什么事和她说一样,忙问道:“妈,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沈玉兰这才道:“上次你小姨,和我说了谢微兰的事,我就是想和你说,你要是想和谢家那边走动,看你自己的想法就成,不用管我的意思。”顿了一下,又道:“虽说我和谢镜清有些龃龉,但你到底也是他的女儿,女儿好奇或濡慕父亲都是很正常的,你想和那边来往或者不来往,都看你的想法,你不用顾虑我。”
爱立有些好笑地道:“妈,谢镜清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没有任何想法,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还想着要爸爸?你多虑了。”
沈玉兰忍不住倾身,抱了女儿一下,“小妹,这些年,妈妈一直觉得很对不住你,委屈了你太多。”
沈爱立拍拍妈妈道:“妈,你不要多想,你一个人拉扯大我和哥哥不容易,至于谢家那边,估计就是注定了,我们没有父女缘分。你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没有必要!我现在过得很好!”
沈玉兰哑声应了一个“好”字。
第二天,爱立走的时候,沈玉兰叮嘱她道:“去青市之前,再回来一趟,我托李婶子家的侄女,给你做了一件袄子,下个礼拜就能拿到了,青市那边估计更冷,你多带点衣服过去。”
爱立忙应下,沈玉兰一直将女儿送到公交车站,看着女儿上车了,才拢紧了围巾,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