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宫里怎么样都不会有蛇王了,就只能是找个合理恰当的借口。”血雀接话,“要让他们相信,蛇王虽然不在,但随时能够赶回。”
茯芍摇头,“这就是我发愁的事。他们已经收到了陌奚蜕皮的消息,只要看不见陌奚,无论什么理由,都不会动摇他们的想法的。”
血雀抚唇而笑,“那倒也未必。”
茯芍茫然:“你有什么高见,快说。”
血雀看了眼卫戕,“上月雪夜,整个蛇城都听见了娘娘的喝鸣,随后便见王上被娘娘驱出了蛇宫。”
他弯眸,那双紫罗兰的眼里流露出戏谑
() 的笑意。
“办法是有,只是委屈王上的一世英名。”
在场一妖都明白了他的方法。
这种做法,两头雄妖绝不敢沾手,唯有茯芍能决定用还是不用。
茯芍眸光微转,继而抬了下巴,“我看这方法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血雀笑道,“娘娘不怕王上回来问罪?”
茯芍正要说话,张口之际,意识到面前两头皆是盯着王座的雄妖。
他们和酪杏不同,她就是再恼再气,也不能在卫戕和血雀面前抹黑陌奚身为蛇王的权威。
“为国为民,他没那么小气。”茯芍淡淡道,“是我拿的主意,有什么事我会和他说。”
陌奚都敢给她种毒,要是连这点事还要计较,那她就不得不扼腕碎玉了。
“好。”血雀躬身,“一切皆听娘娘吩咐。”
……
淮溢承应下了芙梃,在陌奚突破四千年瓶颈之前,芙梃和淮溢虽然隔着个玖偣,但始终摩擦不断。
两百年前,蛇王突破四千年瓶颈,一跃凌驾于蛇蟒顶端,与此同时,芙梃王垂老病重,国中事务皆由王太女黎殃接手,至此,双方再无争战,也无邦交。
这次芙梃出使淮溢,是两国两百年来首次邦交,规模不小。
在淮溢众妖的猜忌中,芙梃的使节仪仗驶过了双方边界线,朝着蛇城靠近了。
此次芙梃出使,共派大小舟舰三十一艘,中央一轮白玉楼船更是奢靡豪派,上下五层,如一座小楼拔地而起、浮于苍穹。
三十一艘浮舟从空中掠过,所过之处如乌云蔽日,掩盖了淮溢妖民头顶的日光。
“淮溢的新王后,胆子倒是不小。”
中央的白玉楼船甲板上,有懒散的声音响起。
高风之中,着黑色锦袍的高大雄妖趴在船沿,支着头,噙笑俯瞰下方的淮溢。
雄妖肤色十分显眼,呈偏暗的灰褐色,一双蛇瞳却是流金璀璨,熠熠生辉。
他身后扎着一头蜷曲的棕黑长发,如条条扭曲的黑蛇,在他背后蜿蜒盘踞。
“顶级雌蛇啊……”他迎着风,信子探出口中,捕捉着淮溢的气息,“殿下,您知道太女为什么要带上我们两个么?”
在他身后的甲板上,有一把金銮长榻。
榻上横陈着一条金白相间的长尾,沿尾而上,蜷缩着一头沉睡的雄蛇。
和说话者相反,雄蛇的皮肤白皙如膏,冬日的阳光拂在他身上,将他的长发、眼睫照得晶莹剔透,铂金般矜贵华丽。
一股难以言表的圣洁气息由此铺开,宛如深林白鹿,叫人屏气凝神,不敢打扰这份纯洁的圣意。
灰褐皮肤的雄妖转身,撑靠着船沿,他对沉睡中的小王子不忍直视地啧了两声:“都要被送去和亲了,真亏您睡得着。”
“和亲?”
清冷的女声从船舱内传出,门帘被侍女挑开,白玉楼船的主人、芙梃的王太女登上了甲板。
“谁要和亲?”
逻偣抬手,“开个玩笑。”
“逻偣,别误会了。”黎殃朝一妖所在之处徐徐游去,金白相间的硕尾在甲板上游动之时反折出莹莹珠光,如一湾流动的金银河,耀眼无双。
“这一次,不是要送走谁。”她立于金銮榻前,淩淩开口,“是要接芙梃的郡主回家。”
逻偣不以为然,“人家王后当得好好的,会愿意来我们那儿做个小小的郡主么?”
“郡主王后、公爵王爵都不过名头而已。有的妖爱自由,可以抛弃高官厚禄,守着个荒山过活;有的妖爱财,不惜以命夺宝。只要她想要的,我芙梃给得起,是王后是郡主,又有何妨。”
逻偣挑眉,“那么,我们的小郡主喜欢什么呢?”
“她爱玉,芙梃正是天下产玉最多的地方;她爱强壮美丽的雄性——”黎殃垂手,指尖拂过弟弟的面颊,沉睡中的雄蛇朦胧睁眼。
他眸中尚不清明,伸出信子,触碰了两下抚摸自己脸庞的手。
尝到熟悉的气味后,青年又闭上了眼。
他温顺地蹭着黎殃的掌心,困倦沙哑地呓语:“姐姐…”
逻偣嗤笑,“果真如此,那倒是好办。我芙梃的千年蟒妖也要比他淮溢的顶级雄蛇粗壮硕大许多。”
黎殃瞌眸,再度睁眸时,鎏金色的蛇瞳锐利地对向东方蛇城之处。
茯芍,她珍贵的妹妹,怎能流落区区蛇虫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