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了,圆月初升,红墙内华灯初上,凤仪宫却万籁俱寂。
除了三公主急促的呼吸声,周遭安静得似乎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皇后娘娘处于巨大的悲痛之中,殿内所有宫人连气都不敢喘,各自做着自己的事,生怕动作慢了片刻耽误了公主病情。
三公主病情十分棘手,连李太医都额上冷汗直冒,下手慎之又慎,他施了针后去偏殿写药方子,斟酌着要改药效,谁知还没写完,就见芷仪从殿外猛然推门进来,急喊着:“李太医!快去瞧瞧公主吧!公主不好了!”
李太医心中大骇,忙快步跑回凤仪宫,一入内便看到皇后抱着公主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朝着他哭喊道:“灵琋的身子滚烫,方才又抽搐起来,本宫命你务必治好公主的病,否则本宫绝不轻饶!”
殿内众人跪成一片,芷仪哭着说:“娘娘别急,奴婢这就去请陛下过来,公主病重,陛下再生气也一定会来看看的!”
说罢,芷仪便急匆匆跑了出去,可皇后视若罔闻,只是抱着公主不
() 住地哭。
陛下来了又怎么样,他来了难道灵琋就会好起来吗?方才他们的女儿高热还能睁眼的时候,陛下又在哪儿?
既然心里没有她这个妻子,没有他们的女儿,即便是请来又有什么用。
成婚十余年,她从未如今日一般如此怨恨过陛下,怨恨他的薄情寡义,怨恨他的偏心,更怨恨他给了淑妃太多,剥夺了自己太多。
这世道何其不公。
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三公主,生怕眨眨眼,她就永远离自己而去了。
床榻旁,李太医再次为三公主施针吊命,又拿出参片含在公主嘴里吊住她最后一口气,让她的身子躺在冰冷的石板上降温。
然而所有的方法都用尽,李太医拼尽了一身的医术,夜色已深,三公主沈灵琋的呼吸仍然渐渐微弱了下去,到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三公主没能熬过这一场高热,薨了。
皇后怔怔的看着躺在自己面前永远停止呼吸的灵琋,万念俱灰。
凤仪宫内万人齐哭,所有人哀恸跪成一片,就在所有人高声喊着节哀顺变时,芷仪终于带着陛下踏进了凤仪宫的殿门。
可一进殿,就看到三公主已薨的事实。
在这一刻,惨痛的事实就摆在面前的时候,抢走李太医的事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小儿冬日高热不是罕事,沈璋寒从来没想过灵琋会真的熬不过去。
如今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再也不会动弹,看着悲痛欲绝的皇后。
即使他再不满,再对今日之事有任何不悦,终究在这一刻化为了浓浓的五味杂陈。
灵琋始终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可能不悲痛,不可能无动于衷。
“皇后,是朕来迟了。”
可皇后动也不动。
另一侧,二公主原本被勒令在屋内练字不许出来,可听说三妹薨了的消息,哭得怎么也止不住,抬脚就要往母后那里跑,嬷嬷们怎么都拦不住。
终究是亲姐妹,又怎么好真的阻拦,嬷嬷们没办法,只好放任二公主去了。
二公主跑出去后,大公主缓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灵安哭着跑远,一向娴静文雅的她却出奇的漠然,不曾为了皇后和三公主有丝毫的伤感。
她足足在原地驻留了片刻,这才摆出一副悲伤的模样,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三公主高热不退于夜间薨逝,凤仪宫上下哭成一团,陛下和皇后守在公主尸身边,这个夜注定是不得宁静了。
夜色浓郁得化不开,如一只恶兽张开了血腥的巨口,似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未央宫内,寝殿的宫灯安谧的长亮,姜雪漪刚刚放下手中的绣活,正准备更衣盥洗好好歇息。
谁知旎春一路急喘跑进殿内,面色凝重道:“娘娘,出事了。”
“三公主高热不退,刚刚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