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春大惊失色,身边随行的仪仗也吓了一跳,抬着姜雪漪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日是殿选的大日子,娘娘却好端端的身上起了这么多的红痕,这殿选恐怕是去不成了。
姜雪漪不动声色的把袖子放好,衣领拉高,当机立断:“回宫去请太医来,派人去云意殿告诉陛下,本宫身子不适不能前去了。”
“是!”
不比来时步伐轻悄,速度均匀,回程的路上,步辇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可见事态紧急。
殿选吉日,宫道上的宫人来来往往的不少,不少人见着棠昭媛娘娘的步辇匆匆往回赶,不禁私下议论纷纷。
一到未央宫,旎春立刻伺候着姜雪漪进了内殿,命令所有人不得入内,严厉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出去乱说,不然赶出未央宫去,不论是谁绝无意外!”
说罢,她压低声音焦急的问:”娘娘,可有什么不适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起这样一片红印子,奴婢记得您早膳的时候不曾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况且咱们吃食一应是试过的,不会被人钻空子才是。”
姜雪漪强忍着不适吩咐:“若是害命,我此刻早就毒发身亡了,恐怕不是为了害我性命来的。瞧着症状像是过敏,不是吃食就是贴身衣物导致的,你即刻将我身上的衣裳全都换下来,换上我平时贴身的里衣。”
“是,娘娘稍等等!”
入宫这么久以来,娘娘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旎春一时担心,眼角都蓄了泪,手也哆嗦起来。
未央宫用人谨慎,尤其是有了三皇子以后,如今用的宫女太监都细细筛选过一遍,绝不会轻易出现背主忘恩的事。
何况娘娘身子康健,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若这会儿出现意外,只能是一个人动了心思。
旎春的脑中顿时想起之前娘娘的交代,不禁咬紧了牙关:“娘娘,是她对不对?您是不是也想到了?”
姜雪漪并未言语,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那日丹妃请她过去看纯才人,她就察觉了段殷凝的不对劲,为了确定这个猜测,她故意带着旎春和扶霜一起去勤政殿求见陛下,给了段殷凝充足的动机和时间,然后又让旎春在隐秘的地方等着,果然不出所料,她的确悄悄去了凤仪宫。
自那日起,姜雪漪就知道她的这位掌事女官生出了别的心思,不再如之前一般全心全意的忠心于她。
但她并未发作,只是让旎春和扶霜多留心她,绝不让她独自接近宸儿,防着她对宸儿生了什么心思,剩下的就是静观其变了。
收买段殷凝不是容易的事,姜雪漪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是想看看皇后到底想让她做什么,一也是想看看段殷凝会对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今日是殿选的大日子,能选在今日动手,说明皇后不想让她去参加殿选,故意让她缺席。
现在皇后已经出了月子,可是陛下却没有将宫权如从前一般全
部还给皇后的意思,她心里一定不舒坦。
既然陛下没这个意思,索性皇后自己来,这就是第一步。
宫内的动静不小,扶霜和段殷凝原本都留守在宫里照看宸儿,谁知娘娘这么快就去而复返,立刻察觉出来情况不对劲。
扶霜神色焦急,抬步就往外走,段殷凝紧跟其后,步伐却迟缓了一瞬,眼神透出深深的挣扎。她不敢耽搁,深深低下头跟了过去,急忙从后殿赶到了前殿,在看到娘娘身上的红印子时也被吓了一跳。
旎春这会儿已经替姜雪漪将衣裳和钗环全都拆了下来,只穿着一件贴身的里衣,见着扶霜和段殷凝过来,姜雪漪温和的笑了笑:“怎么都跑过来了?新衣裳过敏也是常有的事,想是底下研制新染料,换了染布的方子,颜色的确比从前更鲜亮美丽,只是我不适应罢了。”
“宸儿如何?我走以后有没有哭闹?”
扶霜看着娘娘这模样担心坏了,心里憋着一口气,冷声道:“宸儿睡着呢,好好的,只是底下的奴才做事不当心就该狠狠责罚!哪儿有娘娘为他们说嘴的道理?您金枝玉叶,千金之躯,若是不小心身上留了疤痕可怎么办。”
“眼看着新人就要入宫了,万一您身上多了疤痕消不掉,从此失了宠,岂不是遂了那些小人的心愿!您今日突然缺席,云意殿的人还不知要如何说您呢。”
扶霜一贯冷面冷腔调,说起刻薄话来掷地有声,直戳人心窝子,这会儿替她打抱不平一句接一句,姜雪漪也知道她说给谁听的。
她没在现在就戳破,反而让扶霜发泄一通后才温声说:“左右不是大事,何须如此苛责,等太医来瞧过就是了。”
娘娘愈宽容温和,愈替下人着想,段殷凝就愈发无地自容。
她低着头从偏殿拿出解毒的药丸化了水端过去,轻声道:“太医赶来还需要时间,以防万一,娘娘先喝些解毒水吧,虽说未必对症,可能压制一些也是好的。”
“您这会儿身上想必红痒不适,奴婢以前在民间听人说过方子,说用干蒲公英泡水擦身子能好受些,奴婢给您试试吧?”
姜雪漪掀眸静静地看着她,伸手接过化毒水:“好,就听你的,试试。”
扶霜唯恐她再做什么,生硬道:“这些活儿以前都是我和旎春伺候娘娘的,还是让我来吧。”
段殷凝的身子怔了怔,谁知娘娘却柔声开口:“无碍,殷凝最心细,就让她来吧,你们都先退下去。”
她跪在床边,用干净的帕子泡在干蒲公英水里打湿了,轻轻擦在姜雪漪的身上,她心中有愧,所以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格外用心,好似虔诚祈福的信女一般。
温热的水从身上擦拭过,蒸发的时候带来丝丝凉意,的确是让她好受许多。
姜雪漪垂眸看着她,温声道:“殷凝,我记得你来我身边之前,是司服司的掌衣,是不是?”
“我今日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你亲自端回来的,今日亲自给我挑的。”
段殷凝的手微微一颤,不敢
再动,良久后,她才放下手帕,跪伏在了地上,深埋起头:“是,奴婢从前是司服司的掌衣,自请撤掉职位在后宫伺候娘娘……()”
她语气仍然温和:“放着好好的掌衣不做,伺候嫔妃是为了有更多的赏赐和银钱救你的祖母,是不是?我记得你和我说过。?()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你是有孝心的人,我很清楚你的秉性如何,这三年以来,你为我尽心尽力做了不少事,可我自问从未亏待过你。”
她伸手拉起里衣,坐起身子看向她,只是轻轻问:“殷凝,为何?”
为何要背叛,为何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