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嫔打量了一眼皇后和姜雪漪的脸色,很识时务的选择了不说话,倒是李贵嫔笑着应了姜雪漪,说:“宫里的孩子越来越多真是好事,孩子多了热闹,咱们看着也喜人呢。”
殿内的几个高位都看着纯才人笑,个个庆贺她怀了皇嗣,不管是否出自真心,起码面上都带着笑容。有了纯才人这个重点,反而无人注意角落里站着的郑宝林了。
她正站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盯着床榻上的纯才人不说话,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几乎要将手里的帕子都绞成碎片,不知有多不甘。
分明都见血了,可居然保住了……纯才人的孩子,居然安然无恙的保住了。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爬上高枝,可以不在意任何人得宠,可她就是不能接受纯才人越过她去。
不能接受那个和她一样平庸,同样在地底挣扎的同伴突然变得光鲜亮丽,在不知不觉中将她远远的抛在脑后。
在宫中所有人眼里,纯才人和郑宝林都是十分要好的姐妹,她们从刚入宫时就关系匪浅,几乎形影不离。哪怕二人都不得宠,只是安分守己的在宫里做最底层的嫔妃,可她们依旧互相扶持,互相打气,也算是有个伴。
但只有郑宝林一人知道,独自陷在淤泥里的感觉是多么令人不安,令人恐慌,她不敢仰望光明,不敢拿自己和别的嫔妃比,可她一定要死死拉住一个人陪着她。
安安全全做个小嫔妃有什么不好?
不是说好一起做一辈子好姐妹,谁也不会背叛谁吗?
不是说好,谁也不多一分,谁也不少谁一分吗?
为什么纯才人的恩宠比她多,赏赐比她多,重视比她多,如今还有了皇嗣?
一定是她偷偷做了什么,不然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从小到大,她自知身份低微,不受重视,在家里永远是无人问津的那个,更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是纯才人主动接近的她,主动和她做朋友。
还记得刚入宫的时候,纯才人真是个单纯美好的人啊,一点心机都没有,虽然和她一样出身不好,可整日都是笑呵呵的,乖巧又听话,嬷嬷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不受重视也没关系,两个人哪怕是一起出去走走。一起在御花园看看花,抓抓蝴蝶也是开心的,那时候就算身份低微,可郑宝林觉得那是她一辈子最自在最快活的时候。
只要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活着,虽说也有磋磨,可总归是自由自在,安稳快乐的。
为什么那么不知足,为什么要听皇后的去争宠?
争宠就算了,她们本可以事事都是一样的,可为什么时间越来越久,一切都变了?
凭什么……
郑宝林几乎红了眼,凭什么答应过的不算数,凭什么抛下她一个人风光?
不知何时开始,耳边的闲谈说笑声已经听不到了,只有无数个问题,无数的不甘在脑中回响,她直勾勾盯着床上已经苏醒,摸着肚子惊
喜笑起来的纯才人,不甘和背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实在是太入神,就连陛下进屋都没有发觉,高位嫔妃们都屈膝向陛下请安的时候,她仍傻傻的站在原地。
还是身边的宫女赶紧扯了她一下,郑宝林才回过神来,连忙向陛下请安。
郑宝林不过微末之流,一时发愣而已,不值当他在意,沈璋寒懒得理,抬手示意殿内人起身,又亲自扶起来皇后,淡声说:“听闻纯才人见红,朕来瞧瞧,这会儿如何了?”
“皇后是怀着身子的人,不必多礼了。”
郑宝林本就身份低微,在这屋子里是最不值得在意的,所以她小小的发呆并没有引起任何水花,也无人关注她,但姜雪漪却着重看了她一眼。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顺着陛下的意思起身坐到了宫女搬来的凳子上,静静等着后续的发展。
皇后被陛下亲自扶起来坐在一侧,温声说:“多谢陛下关怀,纯才人今日是因情绪不稳,气怒攻心才致见红,太医施针后已经平复,只等着好好喝安胎药应该就能无虞了。”
沈璋寒神色平静,倒没什么特殊的,只是问了句:“气怒攻心?”
“朕方才来时见钱才人在门口跪着,可是出什么事了。”
皇后瞧了门外一眼,平声:“臣妾来后就操心着纯才人,还未来得及处理此事,不如就让钱才人自己进来说吧。”
闻言,姜雪漪缓缓掀眸,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皇后。
皇后来时,尚功局这的大致情况她是知道的,钱才人和纯才人之间孰是孰非,尚功局门前这么多人,其实抵赖不了。
钱才人固然有不分尊卑,言辞无礼的错,可纯才人也不依不饶,想先动手推人。
这些姜雪漪来时都听说了,皇后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若是有心偏袒纯才人,将钱才人的罪名做实,大可三言两句把话摁下去,难道周尚功她们还敢不顺着皇后的意思说?
可皇后偏偏说不知道,任由钱才人分辨,这就有意思了。
纯才人是皇后的人,是皇后不满她这时候有孕分走嫡出的风头?还是担心纯才人生个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