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应淮对梁士宁当初的第一印象，是——
——这个人一定很讨厌自己吧。
这倒让应淮有些意外。
他性格从来都是那种笑眯眯的，从小到大虽然不能说每个人都喜欢他，但至少没有这么一上来........就明确讨厌他的。
不过应淮最开始也没太在意。
讨厌就讨厌，反正他只是过来当个导师。
那段时间他身体不太好，录节目前刚住过一次院，也实在没有精力管多余的事。
这些学员都是其他领域初露锋芒的新星，没什么大成就，骨子里却都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毕竟他来的第一天，就亲眼看着一个原本对他恶言相向的学员，在清楚他是本次节目的导师后，瞬间变脸的样子。
——表面上笑嘻嘻恭恭敬敬，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阳奉阴违。
应淮清楚知道大多数人的秉性，因此平常也只乐呵呵和他们插科打诨，并不深交。
要是换做以前，他可能还会本着惜才的想法，费点心去带一带新人。
但这次他实在没了那个精力，只想完成任务拿完通告费，就拍拍屁股走人。
应淮靠在门口，望着面前神情兴奋、叽叽喳喳的一群人，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既然决定不多管闲事了，不如先回去再睡一觉吧。
反正其他那些导师也都没过来，他现在待在这儿，也没人给加班费。
应淮心中这么想，迅速便转过了身。
他没有注意到他转身的一刹那，原本一直避开他视线的梁士宁忽然抬起眼，一直注视着他的身影
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静静地收回目光。()
“哎？梁老师你在看什么呢？在看应导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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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学员忽然径直贴了过来。
梁士宁那段时间刚被提名了一个比较有分量的电影节新人奖，算是已经打开了一部分知名度。
和他们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可谓是天壤之别。
那个学员清楚等正式开播后，梁士宁的镜头一定会多。
他眼珠转了转，巴结般开口：“梁老师，您是想提前招找导师开小灶吗？”
梁士宁回过神。
他转过头，皱了皱眉：“开什么小灶？”
那个学员小心看了一圈周围，神秘兮兮凑上前。
“你懂的，就是那种开小灶——”
那个学员声音压的更低了：“——给导师塞点钱，到时候初舞台拿个好成绩站前排，这样不就能增加镜头增加曝光.........”
他说的兴奋，没有注意到梁士宁的神情已经冷了下来。
“我这是看梁老师你人不错，值得交往才跟你说的，梁老师你本来就有点名气，再借着这个节目增加一波曝光........”
那个学员点到即止。
他见梁士宁不说话，以为他是心动了，继续推波助澜：“梁老师，你要是同意了我就把方法告诉你，到时候你爆红了可苟富贵，勿相忘......”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梁士宁倏然转过头：“滚。”
那个学员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梁士宁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不加掩饰的怒气。
“要找你自己去找应淮，”梁士宁咬牙，“我绝对不会找他的。”
他倏然转身向外走去，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学员一脸懵的神情。
“我没说.......要去找应淮啊？”
那个学员小声开口：“应淮软硬不吃，整个一个笑面虎，谁找他。”
·
应淮第二次注意到梁士宁这个人，是在初舞台考核前夕。
几十个个学员的初舞台录制视频一起交上来，本来是应淮和另一个导师一起审核。
但初审顶多算节目花絮，顶多几个reaction镜头，压根不会有什么热度曝光。
那个导师看应淮年纪最轻，直接拿资历压人，把初审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全塞给了应淮。
应淮也懒得和他们费口舌，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看到了深夜，把所有人的视频都看完了。
几十个人的水平层次不齐，大多数人也只是靠这个节目蹭个热度，压根没有好好准备。
应淮看着各个视频堪称舞台事故一样的表演，仿佛像在坐过山车一样，一整个头晕脑胀。
他最后干脆找了个杯子枕在脑后，半躺在练习室内，闭着眼只听视频声乐，不去看那糟心的舞台画面。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了梁士宁录的声音。
梁士宁初舞台选了一首
() 抒情歌，音乐技巧不算很出挑，但效果却意外.......不错。
应淮微微睁开眼，从练习室地上半撑起身。
他将进度条重新拖到之前，认真地看了一遍梁士宁的初舞台。
梁士宁很明显在初舞台设计上用了心。
他清楚自己的音色最大的特点，通过剖析歌曲情感的起承转合，配合本来的音色还有一点音乐技巧的变化，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了最大化。
——就是舞台经验和一些衔接处理还有点稚嫩，不然能做的更好。
应淮歪着头思索了几秒，终于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了那天神情漠然的人。
他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看着是个冷冰冰，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性子，没想到唱起抒情歌来.......竟然意外相合。
而且还难得认真。
应淮眼眸闪了闪，唇边慢慢浮现出些许笑意。
——这个梁士宁还有点意思。
他既然愿意用心，应淮也就乐得帮他一把。
·
应淮第二天早上便直接找上了梁士宁。
梁士宁还是冷冰冰的神情，甚至看起来比上次对他更排斥了。
应淮直到拦在他身前，梁士宁才迫不得已终于停住了脚步。
“干什么，这么不待见我啊，梁先生。”
刚才走的有些急，应淮担心被梁士宁发现异样，一边按着胸口悄悄缓气，一边笑着抬起头。
没想到梁士宁压根没有接他这句玩笑话的意思，只垂着眼，沉默地站在他面前。
应淮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不是，梁先生真的这么讨厌我啊？”
梁士宁静了几秒，低声开口：“应老师有什么事吗？”
应淮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昨天看了梁士宁交上来的作品，能感受到他真的很重视这个舞台，他一定离这种冰山脸十万八千里。
“没什么，昨天我不是审初舞台吗，看到你的觉得很用心。”
应淮笑着抬起头：“马上就要第一次公演了，还有一些地方我觉得还可以稍微改进一下，你看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梁士宁猝然变了脸色。
“没有。”
应淮愣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梁士宁直接转过身，快步向外走去。
应淮一脸不明所以。
·
梁士宁的反应好巧不巧正激起了应淮的逆反心理。
他后面几天又找了梁士宁几次，但梁士宁却要么躲着他，要么一看到他就冷着脸直接离开。
直到三天后，应淮终于找到了机会，将人堵在了练习室。
“你到底能不能听那我说完，梁士宁。”
应淮伸手拦在门口，叹了一口气笑着抬眼。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前两天看完初舞台视频后，也找了其他几个学员，提了些许建议。
几乎所有人——至少表面都认真地听了进去。
——只有梁士宁反应格外奇怪。
应淮思索了许久，直到联系上梁士宁那个板正的性格，才恍然大悟了什么。
应淮笑意盈盈地望着面前的人，在他开口前先一步开口。
“你别担心，初舞台前导师是可以进行相应的指导的，你看不也有其他导师去指导学员.......”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梁士宁突然冷声开口：“所以你就和他们一样，是吗？”
应淮怔了怔。
他蹙了蹙眉：“你说什么？”
梁士宁不知为何仿佛突然生气了，语气完全冷了下来。
“我没有误会，你为了那么一点利益就枉背自己的良心........我原本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应淮被梁士宁莫名怼了这么多次，终于也有一些生气了。
他蹙了蹙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想帮你怎么就是出卖良心了。”
应淮抱起双臂，冷笑了一声：“还是说，你其实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那我帮你确实是出卖良心了。”
梁士宁神情微冷。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应淮已经第一次先一步转过身，直接大步离开了。
·
梁士宁那天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
他犹豫着想要去找应淮道歉，但之后几天，应淮都没有再找过他。
甚至过了两天的课程培训，应淮都没有过来上课。
梁士宁也由原本的生气，转变为控制不住的的担心。
他开始频频往门口张望，甚至在每一次听到开门声时，都会下意识期待看到那个笑意盈盈的身影。
“你在看什么呢？梁哥？”
旁边一个学员忍不住好奇凑过来：“我看你往门口看了好几遍了，是在等.......”
梁士宁倏然回过神。
“没有。”
他迅速转过头，下意识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没有在等应淮。”
那个学员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懵。
他无声地张了张口。
“我，我其实是想问，你是在等其他人回来一起去教室吗？”
梁士宁神情一顿。
那个学员小声开口：“刚才群里通知声乐课改地点了，刚才有人说要不要一起过去——你刚才说应老师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梁士宁：.......
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转过身，“没什么……我说错了。”
那个学员愣了一下，赶忙跟上。
“梁哥，如果你是在等应老师——那应该是等不到了。”
他话音刚落，便看梁士宁脚步倏然一顿。
“你说什么？”
他转过头，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隐隐急了起来。
“为什么？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
那个学员被梁士宁这一串话问懵了。
“你，你别急啊，梁哥，也没什么事。”
那个学员不明白刚才还对应淮表现的混不在意的人，怎么此时突然这么着急。
他也有些慌了，着急忙慌地开口：“就是.......听说应老师生病请假了，好像病的.........”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梁士宁毫不犹豫地转身，直接往回跑了过去。
“哎，你去哪？马上就要上课了——”
“帮我请一下假。”
梁士宁头也不回地匆忙开口：“我有点不舒服，去一趟医务室。”
那个学员看着瞬间跑没影的梁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