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那人不甘的声音:“你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沈知言充耳不闻。
来到车前,沈知言主动打开了后座车门,抬起手来,护着对方头顶上方位置。
秦清雾上了车,沈知言才钻进车里,前方的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沈知言并未见过。
秦清雾淡声吩咐:“走吧。”
司机踩下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随着车辆缓缓驶向宽拓的街道,沈知言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喝了太多的酒,怕自己晕车,便给车窗开了个很小的缝隙。
有风灌进来,她胃里的不适感果然少了很多。
秦清雾随口问她:“西装外套呢?”
“啊?”沈知言心里一慌:“外套……”
她这才反应过来,在酒吧里,她把衣服给了贺辞歌,毕竟那时候贺辞歌喝大了,而且又穿了领口很大的裙子,她醉酒太严重了,如果动作幅度太大,便会有走光的可能性。
可被秦清雾这么一问,就难免有一种,她来酒吧鬼混,鬼混到衣冠不整的既视感。
而且就在刚刚,还被女朋友当场抓包有人和她搭讪……
沈知言心虚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解释:“给贺辞歌了……贺辞歌你还记得么?她是贺诗吟的妹妹,贺家的二千金,普通朋友来的,她心情不好,因为她喜欢沈灼灼么,暗恋什么的,爱而不得,太难过了,借酒消愁来的,我在陪她喝酒。”
秦清雾云淡风轻应了声:“嗯。”
沈知言刚松了一口气,一抬眼,秦清雾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她右肩的位置,下巴轻抬着,静默了好一会儿,也不开口说话。
沈知言有些莫名。
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秦清雾望向她的眼睛,眼里染了几分笑,语气
却是冷到极致:“陪人喝酒,普通朋友?”
她那个笑让沈知言只觉得警铃大作,头皮发麻。
“……是啊。”沈知言刚说完,迎着对方的视线,她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啊!天呐!我……”
她立刻低下头,望着自己衬衫上那个明显的口红印,心里直接咯噔了一声。
沈知言:……
完了。
她恍惚间骤然觉得,这辈子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
她下意识的去看秦清雾,对方不动声色的望着她,明明眼中的笑意未减,神色堪称温和,但沈知言就是吓得不行。
她觉得秦清雾还不如直接生气,与其这么笑着看她,给她一股即将凌迟宣判的感觉,倒是还不如直接和她发脾气。
她慌乱的伸出手,试图去捉对方的手。
然后对方的手刚被她握在手里,秦清雾却眉头微蹙着,一寸寸的从她手里抽离,随着她的动作,沈知言察觉到对方的眸光视线也变得有些冷淡。
“……我知道,这个看起来挺像证据的,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沈知言咽了咽喉咙,心口慌乱的不行,她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眼巴巴的望着她,慌乱的解释着:“她醉的没意识了,然后东倒西歪的,脑袋撞到了我的肩上,这才——”
沈知言说到这里,眉头也跟着皱起来,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心如死灰的叹气:“私密性这么好的包间,肯定没有监控,我……我该怎么和你证明,这就是个误会呢?”
她顿了下,又忽然想到什么,转瞬间开心起来,她立刻去捉秦清雾的手,晃着道:“我记起来了!那时候她朋友们也在,他们肯定能帮我作证的!嗯?”
秦清雾没说什么,却没再把手从她掌心里撤开。
“秦清雾,你能不能先别生气?也先别判我死刑?”沈知言再接再厉,眼巴巴的望着她,小声问:“我……我明天等她酒醒了,我就立刻去联系贺辞歌,然后让她朋友来为我作证,行不行?”
秦清雾:“……”
秦清雾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望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回应。
片刻后,她问:“你要让贺辞歌的朋友们来为你作证,只因为我——”
她静默了下,“吃醋”二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沈知言不明所以,依旧慌乱的望着她,点头:“嗯嗯嗯!”
秦清雾哑然片刻,声音压低了些:“算了。”
沈知言以为她还在生气,因为她发现对方的脸颊似乎更红了。
她连忙自觉的说:“怎么能算了?”
秦清雾没应声。
“我真的是清白的,我必须证明我是清白的,不然我接下来会睡不着的。”沈知言声音越说越小:“就是……虽然看起来不是很清白,任谁看了也挺不清白的。”
秦清雾伸出另一只手,虚空点了点她领口右侧的口红印,对她问道:“这么明显的痕迹,就没有
人发现吗?”
沈知言眨了眨眼:“嗯?”
她不明所以:“没有啊……没有人发现,我和贺辞歌喝完酒,就直接从包厢里出来,然后把她交给贺家司机了,她真的醉的不省人事了,我让司机送她去医院打吊瓶了,不然可能会猝死。”
秦清雾轻声应道:“嗯。”
沈知言眨了眨眼,立刻殷勤的小声讨好,摇头晃脑的解释:“我就只和她喝了酒,期间没认识任何人,也没和任何外人说过话的,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酒吧这样的场合,以后也不是很想来。”
秦清雾望向她,认真道:“沈知言,你不需要为了我,限制自己的自由。”
“并没有,只是我主动对你表达我的态度。”沈知言笑着看她,真诚道:“如果下一次,我再来这样的地方,见什么人,我会主动告诉你的,这一次是我的问题,抱歉,让你不开心了。”
“沈知言。”秦清雾望了她片刻,薄唇轻启,轻声解释:“并没有不相信你,也考虑了是一场误会,只是——”
望着她衣服上的痕迹,仍旧觉得有些介意。
“我当然明白。”沈知言笑起来。
随后,她又用特别生气的语气,故意愤愤说着:“回去就把这件衣服扔了,害的我女朋友不开心,留它何用!”
“嗯。”秦清雾唇角轻轻掀动:“可以穿我的。”
车辆一路疾驰,很快到了景颐小筑。
沈知言从车上下来,随后,她和秦清雾一前一后的来到别墅前。
整个别墅区都静悄悄的,夜风微凉,沈知言发现别墅前的小花园里似乎多了几棵小树,树干很细,枝丫上只有几片树叶。
沈知言认出了品种,望着栅栏里的几棵树,疑惑问她:“这是杏树吗?”
秦清雾开了门,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嗯。”
沈知言眼前一亮,后知后觉:“我就在微信上跟你说了一次,我爱吃甜杏,你就记住了?”
而且……
秦清雾这一次来接她,真的戴了金丝眼镜。
很御。
也是她说过的话。
沈知言快步上了台阶,秦清雾已然走到玄关位置,正在从鞋柜里取拖鞋,随后放到地上。
沈知言随手关了门,一边换鞋,一边对她说:“下回我自己取拖鞋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
秦清雾:“不是麻烦,顺便的事情。”
沈知言怔了怔眉头。
她玩笑的语气说:“这样会显得我很没用,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嘛。”
秦清雾神色如常:“互相照顾本来就是情侣间很普遍的事情,你或许可以习惯着适应。”
沈知言愣了下,随后连连点着头,似乎是这样的,她说的好像是对的。
只不过是因为她第一次谈恋爱,所以难免有些难为情……
进了客厅,沈知言主动走到吧台的位置,随后,她问正准备去二楼的秦清雾:“
你要不要喝水?或者果汁?”
秦清雾站在木质台阶下方,唇畔勾笑,调侃道:“沈导的行动力似乎很好。”
沈知言点头,也跟着她笑:“你说的嘛,习惯互相照顾。”
秦清雾眸子里笑意未减:“并不怎么渴。”
她转过身的同时,又想到什么,补充:“帮我去浴室调好温度,可以吗?”
沈知言伸出手,比了个“OK”:“没问题,老婆大人。”
秦清雾迈上台阶的脚步微顿,却什么都没说,起身往楼上走去。
沈知言去了浴室,为她调整好花洒水流的温度,里面光线有些暗,所有的物品都被秦清雾摆放的十分整齐,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肩上的那抹口红痕迹着实明显。
她沉默了一下,眸光瞥向一旁的浴袍,一共有两件,在墙壁上的柜子里被摆放整齐。
沈知言索性直接抬手,开始解衬衫领口的扣子,衣服褪下来,只余了一件内衣,沈知言侧了下身,望着镜中人的后背。
那上面余了一大片被火烧过的痕迹,乍一看上去,疤痕让平滑的肌肤变成了一片无规则的褶皱,有些触目惊心,也有些丑。
她眸光暗了暗。
随后抬起手臂,拿过浴袍,穿好,把那片难看的痕迹遮住。
“沈知言。”秦清雾的声音在外面传来:“你要在这里洗吗?”
沈知言调整了心情,忙说:“我去楼上洗也可以。”
随后,她走过去,把门敞开,秦清雾手里正拿着两件睡衣,一件是吊带样式,另一件是长袖长裤。
秦清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厚重白色睡袍上:“穿这个睡觉,不累吗?”
沈知言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望向她手中的那件吊带睡裙,丝绸材质,深蓝色,十分轻薄。
她眼神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连忙移开视线,又实在没忍住,问她:“你要穿着这个睡啊?”
秦清雾神色如常:“有什么问题?”
沈知言有些语塞:“……也没什么问题。”
秦清雾:“嗯。”
沈知言:“……”
她硬着头皮,不去看她,随后伸出手,把对方为她准备的睡衣接过来。
她把那套浅粉色的睡衣拿在手里,沉默了下,随后试探性的问她:“那我……我洗完之后,去你卧室?”
秦清雾敛下眉眼:“嗯。”
沈知言:“……行。”
她脸已经热的不行了。
得了对方的答案,迅速绕过她,把门用力推了一下,快步向二楼的方向走去。
她走出去几步,又面红耳赤的冲回来,进了浴室,把她换下来的衬衫拿出来,一起带走。
秦清雾在一旁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望着她烧红的耳尖,故意提醒:“上楼梯的时候,小心地滑。”
沈知言闷闷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她说着,持续忍着脸
上的热度,迅速走开。
秦清雾等她走远了,才关上浴室的门。
片刻后,她静默了一会儿,鼻息间不自觉发出一声轻笑。
二十分钟后,沈知言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
其实她每次洗澡都很迅速,可能是之前在大学住宿导致的,因为室友在等她洗完,为了避免热水用的太多,也为了节省时间,所以养成了迅速洗澡的习惯。
她顺着走廊,来到秦清雾的卧室,房门敞开着,里面只开了睡前灯。
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里面很宽敞,但是也很空,所有物品都很规整,房间的布置都是冷色调,以黑色和灰色为主,冷淡矜雅的感觉扑面而来,像是秦清雾本人给她的感觉。
沈知言掀开被子,钻进被窝,特意把左侧给她留出来。
记忆似乎和上次在游轮上重合了,光滑柔软的羽绒被上,被染了秦清雾独有的草木香,浅淡的好闻气息包裹了全身。
她平躺下来,脑袋搁在枕头上,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了,还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她闭上眼静静等了二十分钟,大脑还是十分清醒,没有丝毫的睡意。
原本为了避免尴尬,她准备在秦清雾回来之前睡着的。
然而眼下看来,这个计划完全不可能成功。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沈知言闭着眼睛,却能听到那人轻缓的脚步声逐渐临近。
那人绕过床,片刻后,身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对方在她身侧躺下来。
静谧的房间里忽然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就算那人的呼吸声特别轻,沈知言却觉得自己像是出现了幻觉一样,能清楚的听到耳朵里。
“是失眠了吗?”秦清雾的嗓音很低:“怎么还没睡?”
沈知言睁开眼,故作淡定的去关灯,随后她把手臂缩到被子里,故意背过身去:“可能是认床吧。”
秦清雾那边安静了片刻,问她:“那需要为你找助眠的东西吗?”
沈知言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转过身来,睁开眼睛,静谧的夜里,眼前漆黑一片:“你为什么会有那个?是药吗?”
秦清雾:“嗯。”
沈知言皱眉:“你之前是靠药物才能睡着的吗?”她靠近了她一些,低声问:“但是吃那个,是不是对身体不好啊?”
秦清雾告诉她道:“是在专业医生的建议下,所购买的,对身体没有什么副作用。”
沈知言松了一口气,小声说:“那就还好。”
虽然整栋别墅里只有她和秦清雾两个人,但莫名的,关了灯之后,她还是下意识的小声讲话。
她心里有点紧张,因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随着刚才的交谈,她和秦清雾靠的似乎太近了。
尤其是当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一抹光滑肌肤的时候,她的手颤了一下,迅速缩回去。
然而她刚一缩手,秦清雾的身体却主动靠近过来,她捉住了沈知言的手腕,随后似乎有意
无意的在揉着她的掌心。
沈知言下意识睁大了一眼,紧张的一动都不敢动。
秦清雾声音低沉了些,问她:“你说的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知言呼吸不自觉加重,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什么知道……”
她想了想,恍惚间记起来,在酒吧街上,和秦清雾说的那句话。
对方问她,知道和我回家,会发生什么吗?
她回答——知道。
可那时候……明明就是在演戏,不是吗?
沈知言不说话。
秦清雾伸手的瞬间,指尖落在她额头有些湿润的发丝上:“沈知言,不准备给我补偿吗?”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沈知言只觉得头皮开始发麻,明明是很轻的语气,但是停在她耳朵里,就是有强烈的压迫感。
“补偿……”她声音开始发颤:“你想要什么补偿?”
对方的手在她额头位置滑落,随后掌心抚了抚她的侧脸,随着她的动作,那人柔软灼热的身体也贴过来,沈知言心跳骤然加速,她努力的让自己别胡思乱想,甚至准备后退。
然而她念头还没落,那人的唇已然贴了上来。
沈知言睁大了眼睛,唇齿间柔软的触感是那么清晰,耳边是室内空调轻微运转的声音,除了这个,便是两个人逐渐紧促的呼吸声。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忽然炸开。
沈知言下意识迎合这个吻,鼻息间尽是对方身上的香气,以及她唇齿间好闻的薄荷气息,她不自觉伸开手,随着吻的加深,她试图反客为主,侧过身,想要去抱她。
然而就在这时,秦清雾却主动退开了。
沈知言脑子开始发懵,喘息着粗气,眨了眨眼,有些懊恼的问她:“喂,你要干嘛?”
她说着,再一次向前。
秦清雾却用手掌抵着她的肩,制止了她的动作,嗓音透着几分愉悦:“沈知言,你要清楚,是我要的补偿,并不是给你的奖励。”
沈知言动作僵住。
黑暗中,她自我冷静了许久。
终于呼出一口气。
有些绝望的贴了贴她的额头,哑声说:“秦清雾,你真的好会折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