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旁人,正是专案组的那位组长,云策警官,只是今天的她一袭便装,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手里还捏着一串葡萄,葡萄已经被她吃了一半,显然是来秦清雾家里做客的。
不等云策开口发问,沈知言笑了笑,主动向对方解释:“云策警官,我是来秦清雾这里送东西的。”
云策把门缝敞开了些,随后手指用力推开,侧过身子,把路给她让开。
“原来是沈小姐。”云策笑说着,又回头往家里看了一眼,才说:“快进来。”
沈知言站在原地没动,只把怀里的箱子送进去,放到地上,随后才对云策笑道:“我送完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云策心中纳闷,沈知言送来的那个箱子是什么,能冒着雨大老远赶过来,又淋的跟个落汤鸡一样,满身的狼狈,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能看,就没有能看的地方了,西装湿哒哒的向下滴着雨,紧紧的贴在身上,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瘦。
她见沈知言正要走,不自觉开口问道:“你不吃了晚饭再走?”
沈知言摇摇头,笑说:“天快黑了,不打扰了。”
云策笑着点头:“行,路上注意安全。”
这会儿的私下见面,俩人没了之前,在专案组的审讯室里,你来我往的严肃交谈模样,毕竟那个时候,沈知言还是祝大庆虐杀案的重要嫌疑人,而到了此刻,在云策的心里,沈知言只是秦清雾的朋友。
虽然这人身上的疑点,似乎仍旧有些多。
就比如她当时提到的那个,一直在针对她的人。
云策念头刚起,沈知言已经转过了身。
她迈开步子正要下台阶,谁知身后客厅里忽然传来一声:“沈知言。”
沈知言转过身,果然就看到了正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丝绸光滑料子家居服,向玄关位置走来的秦清雾。
她来到云策的身侧,望着外面的沈知言,打量着她满身的狼狈,不自觉勾唇笑道:“既然都来了,吃过饭再走。”
沈知言扭头看了眼快要黑下去的天色,如果她在这里吃饭,秦清雾怕是要顺势让她留宿。便犹豫说:“不用麻烦了,而且你家有客人。”
“诶?”云策连忙笑道:“别拿我当借口哈,虽然老秦这个人,厨艺不咋地,但也不至于难吃成这个样子。”
沈知言愣了下,连忙看向云策,帮秦清雾正名一般的语气道:“不是,她做的饭可好吃了,手艺很好的。”
云策狐疑的看了眼沈知言,又看看秦清雾:“真的?几年不见,她厨艺就变好了?”
秦清雾轻声笑着解释:“在国外那阵子学的。”
“哦,我说呢。”云策顿时有点期待起来:“那这感情好,今晚就尝尝秦大厨的手艺
了。”
秦清雾好脾气的应了,才对沈知言招了招手,温声喊她:“快进来吧。”
沈知言默了下,也只能扯开唇角笑笑,走进了门,她顺手把门关上,秦清雾已经弯下腰,从鞋柜里帮她取了一双拖鞋出来,放到她身前半步远的位置。
沈知言怔了怔眉头,再抬眼,那人眸子里正带着温柔的笑,静静的望着她。
在朦胧灯光的映衬下,眼前的人仿佛身上都被笼罩上了一层柔软的暖光,她顺手把耳边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就连这普通的动作,都仿佛带了滤镜一般,怎么看怎么温柔。
云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打趣:“沈小姐,你看傻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沈知言不禁一愣,随后她察觉到自己脸上开始发烫,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的脸一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
而且她同时发现,秦清雾眸子里的笑意加深了些,就那么目光一错不错的望着她,四目相对,沈知言率先移开视线,完全不敢和她对视。
云策语出惊人,继续打趣:“怎么?是不是忽然觉得我们家秦小姐,今日这番打扮十分宜室宜家?”
沈知言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淡定的评价:“是这样,不过秦小姐是个十分完美的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云策顿了顿,不自觉有些欣赏的望着她:“你这拍马屁的能力,倒是不错啊?”
如此明显的玩笑语气,沈知言也便跟着笑起来,故作大方的望着秦清雾说:“实话实说而已,哪里算是开玩笑。”
“诶?”云策想了想,夸张的语气笑道:“你还别说哈,你还真别说!”
沈知言点头:“对吧?”
“没错。”云策望着秦清雾:“热搜上说,今年最想娶的女人,国民排行榜,秦小姐直接碾压了唐宜倾,成为了第一呢。”
唐宜倾?
沈知言还没说话。
秦清雾无奈的望了望她们:“有完没完?”
沈知言和云策闻言,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
等沈知言换好了鞋,又把湿漉漉的西装外套脱了,只穿了一件衬衫,因为衣服湿透的缘故,她的白衬紧紧的贴在肌肤上。
秦清雾打量了她一瞬,随后抬手:“衣服给我。”
沈知言递过去,补充说:“随便用个塑料袋装起来就成。”
秦清雾没应,接过她的外套拿在手里,手上浸了些潮湿的触感,转身往客厅里走去。
沈知言弯下腰,重新抱起了那个水果箱,云策打量她一眼,主动问:“我帮你一起抬进去?”
沈知言拒绝:“没事儿,不沉。”
云策:“啧,行,那你自便。”
沈知言进了客厅,把那箱车厘子放在角落里,又熟门熟路的去卫生间取了几张纸出来,把纸箱外围的雨水擦拭干净,她一路进来的时候,西装长裤其实也淋湿了,裤脚上的雨水落在了干净的地板上。
她又去客厅的阳台取
了晾晒的拖布,把地上擦干净。
云策坐在沙发上,有点吃惊的望着她的动作,等沈知言忙完的时候,她站在客厅里,木质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秦清雾取了一件家居服来,缓步走到沈知言身前,把叠好的衣服递给她,轻声提醒她:“空调开的低,记得把头发吹干再出来。”
沈知言:……
让她去洗澡的意思吗?
沈知言有点不想接,但是她衣服又湿透了,不换衣服就会把秦清雾的客厅弄脏,而且……秦清雾又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人。
她欲言又止,秦清雾静静的打量着她,眉眼弯了弯,似乎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自在,唇角的笑意渐渐勾起,问她:“怎么了?”
顿了顿,沈知言还是接过来,敛下眉眼,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说完,立刻转过身,拿着那件干净的衣服向浴室的方向走去。
“我的天。”云策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什么情况?你们俩……”
沈知言脸上的热意加重,同时加快了脚步。
秦清雾反问:“什么?”
云策琢磨了一会儿,在秦清雾面前,她丝毫没有专案组老大那副雷厉风行又冷静的姿态,满是震惊的问道:“你和她,什么关系?”
秦清雾神色如常,丝毫不理会对方语气重的惊诧,自然的语气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你少来。”云策歪头看了一眼,沈知言已经没人影了,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问她:“到底什么情况?上回你出动律师团去专案组接她,我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又一副照顾的无微不至的样儿,你在搞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你对她这样特殊的?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原因呢?”
秦清雾坦然一笑,认真回答:“没有原因。”
“……”云策狐疑:“别告诉我,只因为是她——这么老土的答案。”
秦清雾思索了下,勾唇淡笑:“你若是非要这么理解,也没有问题。”
云策:……
太老土了!!
沈知言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只有云策在看书,看的还恰好是沈知言送秦清雾的那本英文小说。
云策看到剧情紧张处,全身都在紧绷,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停顿,沈知言出来她都没发现。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沈知言正安静的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低着头在看手机,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似乎是在回复谁的消息。
云策把书反扣在桌上,默了片刻,才问沈知言:“如果你说的那个针对你的人,真的存在,它在杀了祝大庆之后,下一步会做什么?”
沈知言下意识想问,祝大庆那边,云策警官有没有查到什么。
然而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以及办案的保密性,她还是很识趣的没有问出口,避免对方的为难。
但既然她这么问,倒是可以反推出来,云策或许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个人觉得,那人用凌迟的手法杀了祝大庆,倒更像是一种报复。”沈知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新闻上调查结果显示,祝大庆曾经谋杀的女孩一共有三位,全都埋在了茅竹村的后山,而我也找人去调查过,那三位女孩的家人亦或是和她们亲近的人,通通都没有什么杀人动机,他们甚至不知道她们已经被祝大庆杀害了。”
沈知言说完,望向云策:“我想,您应该也查到的事这个结果,对吧?”
云策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头:“是,所以呢?”
沈知言缓缓说道:“所以接下来,如果祝大庆的老婆和孩子,也被那人杀掉的话,便彻底做实了凶手因为私仇,才展开了报复的可能,以我对那人的了解,要么不做,要么就会斩草除根。”
云策惊讶的望向她,眼神瞬间无比的复杂。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站起身来,快速跑到客厅东侧的晾衣架上,把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迅速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另一端,被人接起来。
“喂,云队,您不是去朋友家做客去了吗?”
云策沉声吩咐:“立刻让人去茅竹村,保护钱桂霞和祝宗宝母子!立刻!”
电话另一边的警官连忙应道:“是!云队!”
“等等——”云策补充下达命令:“还有祝莱,去把祝莱找出来,然后加以保护。”
沈知言静静的听着。
祝莱么?
她果然吓得躲起来了。
云策迅速吩咐完,放下手机,又缓步走了回来。
她在沈知言的对面沙发上重新坐下来,淡淡的打量着她,问:“你一早就推测出来,凶手会杀祝大庆全家,屠他满门,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你要利用对方,为民除害吗?那你把法律当什么?”
沈知言笑容温和,缓声回答:“云策警官,您刚刚忽略了一个逻辑问题。”
云策挑眉:“什么?”
“是您问了我,我才开始考虑的。”沈知言真诚回答:“一开始,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云策笑道:“你觉得我信吗?”
沈知言勾了勾唇,同样笑着开口:“云警官,我并不是你的犯人,而且我也并未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俩人相对而坐,明明是一副笑着交谈的语气,气氛却满是剑拔弩张。
恰在此时,厨房门被一只纤白的手推开,那人冷淡眸光越过来,语气透着几分不悦:“你们吵完了?”
沈知言和云策身形齐齐一僵。
随后,沈知言笑着开口,讨好道:“没吵,闲聊而已。”
云策无语了一会儿,也随着她回答:“是啊,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