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这天夜里,沈知言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许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好的征兆一般,翻来覆去的就是不想入睡。
等到她终于睡着的时候,那股熟悉的,让她痛苦窒息的场景果然如约而至。
相较于之前,她这一次感知到的画面更加的清晰,那些密密麻麻的蛛网一样的金丝线,扼住缠绕住她的脖颈,死死地勒紧了她的脖子,她挣扎着抓紧了勒住她脖颈的金线,拼尽全力用力拉扯。
然而却只能感受到越来越痛苦的窒息感,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
影影绰绰间,她仿佛看到了那遍布整个眼前空间的蛛网丝线后面,有一个人影正恨恨的瞪着她,她只能看清对方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中满是痛恨,还有不甘。
然而当她细看的时候,那双眼睛又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这样的窒息感持续了多久,她精疲力竭,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开始发冷,手脚冰凉。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窗户也敞开着,凝滞在卧室中的空气又闷又热,可她就是有一股遍体生寒的强烈感觉。
透明的玻璃窗外一片漆黑,显然距离天亮还早,整个小区里十分安静,除了楼下偶尔传来一阵物业的人清理垃圾桶的声响,便再无其他。
她起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着透明的玻璃杯站在玻璃窗前,安静的望着物业请来的老先生,站在垃圾桶前忙碌着,他身后还停了一辆电动三轮车。
她一边静静的喝着凉白开,一边放缓自己的呼吸,直到心情完全平复,她才返回到屋里,把水杯放到桌上,又重新上了床。
身上覆盖着一件淡蓝色的小毯子,盖上自己的腹部。
医院的医生把她这样的现象解释为睡眠瘫痪,是一种常见的心理现象,甚至和她举例,说医院曾经来过一个客人,和她有类似的症状,那人比她更惨,经常会梦到摩天大楼一座座在眼前塌陷的场景,最后会砸到人的身上。
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沈知言眨了眨眼,纵然已经平复了心情,但她还是有些莫名的心烦。
次日是个工作日,沈知言睁开眼的时候,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雨天的工作日清晨,细雨朦胧,红绿灯前各色车辆大排长龙,沈知言早已经习惯了沧江市的交通状况,经济发达的城市堵车早已经成了常态。
幸而沈知言还是提前半小时进了办公室,公司大部分员工还没到,袁瑾舒向来会提前到公司,纵然沈知言提前到了半小时,对方却早已经在办公室等她。
“沈总。”见沈知言手中拎着两份早点,袁瑾舒微微弯了唇角,“您还没吃早点?”
沈知言把手里的一份手抓饼递给她,随后拎着自己的那份放上办公桌。
“还没呢。”沈知言说完,随口问她:“来这么早?”
“习惯了。”袁瑾舒勾唇:“而且您知道的,向总给我开那么高工资,我总不能懈
怠,提早到公司也是应该的。”
沈知言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事实上,她只能记起来向非焱和她提过,给袁瑾舒开了很高的薪水,也和她提了金额,问她同不同意。
沈知言当时只说你定就好,并没有再关注。
沈知言强打着精神坐下来,从抽屉里翻找了半天,才从最里面翻出了两袋速溶咖啡。
见她翻了咖啡出来,还是一次两包,袁瑾舒站在办公桌前,去打量她的脸色,和往日她精神奕奕的状态比起来,状态着实差的有些明显。
她犹豫了一下,才问她:“沈总,您昨夜没睡好?”
沈知言笑了声,望着她眼里的担忧神色,玩笑道:“打工人没几个能睡好的吧。”
“说的也是,”袁瑾舒也笑,望向她身侧那一排立墙的柜子,平时让她放置茶叶的方形小空格里面空空如也,便主动笑道:“您茶喝完了?下午我要出去办事,顺便帮您带些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沈知言笑说:“等周末我自己去挑。”
事实上,比起咖啡来说,她的确更喜欢喝茶。
之前在福利院的时候,她总见宋建国手里捧着一个大杯子,里面泡着满满的茶叶,她小时候完全不喜欢喝,只觉得浓茶实在是太苦了,一口喝下去满嘴的苦涩味儿,实在不明白这种东西为什么宋建国会喜欢。
她依稀记得那时候针对茶叶问题,她和宋建国聊了些什么,但她那时候年龄太小了,时间实在太过久远,她完全记不起来了,就只记得当年宋建国和一众老师们都挺震惊的。
到了后来,她去松济医院看心理科,认识了施国栋老爷子,他办公室里总放着不知道被谁“孝敬”的昂贵茶饼,偶然间喝过那么一次,纵然施国栋也和宋建国一样,格外喜欢喝浓茶,但她那天喝到嘴里的口感,似乎没有幼年时期记忆中那么苦涩了。
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施国栋故作高深的说:“人总会长大的,毕竟有时候生活会比这杯茶水要苦涩的多。”
沈知言那时候满脸黑线,反驳道:“也可能味蕾出现了变化……亏您还是个医生呢。”
沈知言倒是没觉得生活苦到哪里去,她后来偶尔某一天忽然去买茶叶,还是在念大学的时候,出于学校的任务,她不得不熬夜通宵拍摄。
为了提神,便专门去买了包格外昂贵的茶叶,拿回来沏好了茶,分给一起熬夜的同学们。
她记得买来茶叶的那天,当陪她一起去的副导演同学绘声绘色的讲述这一小包茶的价格足够买一部手机,而她在茶叶店里付钱的姿势多么潇洒的时候,剧组上下的同学都惊呆了,说一定会好好品,会一口一口的喝。
沈知言那时候笑着问他们:“你们还能两口两口的喝?”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逐渐喜欢上了喝茶,一开始的目的纯粹是为了提神,后来也便形成了习惯。
有时候喝到什么好茶,她便总会给宋建国和施国栋送去一些。
但是袁瑾舒是来公司上班的(),又不是来给她跑腿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怎么好麻烦人家?
“不麻烦其实……”袁瑾舒还要坚持。
沈知言尚在神游,她不自觉忽然想起来,曾经去景颐小筑餐厅的时候,秦清雾请她喝过口感极佳的茶水,是极为清润的口感。
现在回忆起来,仿佛加了时间滤镜一般,唇齿间仿若有了几分浓郁的茶香,让人不自觉回味。
同时记起来的,还有当时穿了一身旗袍的秦清雾。
沈知言脑海中浮现出那天的场景。
她记得那也是个细雨朦胧的雨天,秦清雾的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她身上的那袭旗袍仿佛是为她一人而生,柔软光滑的面料包裹着凝脂如玉的肌肤,当她优雅蹁跹的向人走来时,一举一动尽是优雅从容。
只可惜,沈知言后来就再也没见秦清雾穿过那件衣服了。
“沈总,”袁瑾舒见她走神,疑惑的喊了她一声。
“嗯?”沈知言抬眸,反应过来,撕开咖啡包装把粉末倒进马克杯,随口问:“向总在港城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没亲自同您说?”袁瑾舒话问出口,才不自觉笑起来,后知后觉,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儿,港城那边有位老板似乎和她相谈甚欢,便向她酒店房间里塞了个人,结果好巧不巧,那位小姐的男朋友在当天便找了来,手里还拿了枪。”
沈知言愣了下,手指动作一顿,她无语了一会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
她只能先捡着要紧的问:“人没事儿吧?”
“没事。”袁瑾舒笑道:“您放心,她没受伤,那把枪虽然是真的,但是里面却没有子弹,只是用来唬人的,不过她倒是被对方的男朋友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在港城那边找了律师在起诉,再加上生意没有谈完,所以在宋哲事情发酵的时候,向总便暂时放下了手上的事,想着先回沧江再说。”
沈知言语气淡淡:“酒店的事儿,她可是一个字都没对我说。”
袁瑾舒连忙劝:“这不是怕您知道了生气么。”
沈知言挑了挑眉,哼笑:“人家给她送人,她还真敢收呢?”
袁瑾舒见她笑了,虽然语气仍旧有些不悦,但终归是没之前那么冷淡了。
她大着胆子暗示:“沈总,向总今年25了。”
沈知言疑惑看她:“那怎么了?”
“……”袁瑾舒一愣,把话干脆说明白:“向总是个成年人,是成年人……就会有生理需求,更何况向总人还年轻。”
“……”
随着她话音落下,反而成了沈知言沉默了。
从袁瑾舒的角度看过去,眼前的女人西装笔挺,看着成熟稳重,精致白皙的脸上却染了一层浅淡的潮红。
沈知言着实有些尴尬。
她当然知道成年人会有生理需求这件事,只是向非焱和她从高中时便认识,那时候向非焱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整个人在鹤鸣私
() 立高中拽的不行(),而且极为专一深情。
向非焱喜欢谭静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在整个鹤鸣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的喜欢张扬热烈,明恋的十分轰动。
所以她对向非焱的印象,哪怕时过境迁,已经过了许多年,却依旧停留在了当初。
可如今看来,果真应了那句话,人总是会变的。
但让她觉得尴尬的是,她和这位袁瑾舒袁助理,刚认识没多久,只是工作上的同事,除却了同事关系,并无任何私交。
在并不怎么相熟的同事面前,聊这样的话题,一旦牵扯到性……
正常人都会尴尬吧?
“沈总,向总她在港城认识了一位从内陆过去的律师。”袁瑾舒转话题,说:“是严众行律师事务所的创始合伙人之一,严颂秋,严律师帮她处理这起官司。”
沈知言神色如常的应了声,心中不自觉感叹,这个世界真小。
向非焱人在港城,聘请的律师,竟然是沈灼灼的新任女朋友。
那位严律。
袁瑾舒:“向总似乎格外感激那位严律师,所以便想着,接下来公司考虑和严众行律所合作。”
“那之前合作的那家律所呢?”沈知言微微蹙眉:“虽然没严众行名气大,但贸然毁约实在不妥。”
“这个……”袁瑾舒犹豫片刻,小心的望着她的脸色,才说:“向总没对我交代这些,不过严颂秋此人从业以来,从未有过一次败绩,向总她应该也是有意,要借着港城的这场官司,和严众行律所牵上线,也是为了公司好吧。”
“我知道了。”沈知言并未表态,只说:“告诉各部门领导,十一点开会。”
袁瑾舒见她不表态,也就不再继续针对上一个话题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