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见,若林夕没能成功“说服”他们,没能拿出证据让齐昌茂认罪,宣帝少不得要“刚愎”一次。
“爷,”端午忧心忡忡,道:“四驸马没了,长乐公主不得恨死您了啊……”
“弱国无外交,”林夕道:“听过这句话没有?”
端午怎么可能听过,茫然道:“什么意思?”
林夕道:“意思就是,当有人想要对你不利的时候,考虑的不是你是不是人畜无害、善良可爱,而是……惹不惹的起。
“想过消停的日子,可不是自个儿消停就够了……得别人希望你消停。”
林夕说着忽然停下,端午一不留神差点一头撞上去,愕然道:“爷?”
林夕恋恋不舍看着桥头的大乌龟,道:“回吧。”
脚底下却没动。
大乌龟被太阳晒了大半天,肯定热乎乎的,那大龟壳,大小高矮纹路曲度……全都刚刚好,要是能在上面趴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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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
“
朝右推,把绳子从下面绕过去,继续继续,还差一点……”六皇子林琛站在乌龟背上,指挥一群人捆另一只龟:“再高点,再高点……唉,笨死你们得了!”
“六殿下。”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琛回头,愣了下后,继而笑道:“清霁是你啊。”
从乌龟背上跳下来,吩咐道:“就按我刚才说的,好好弄,要谁不仔细给磕坏了,爷饶不了你们。”
这才走到齐清霁身边,歉然道:“都是我没用,没能帮上忙。”
他前几日“刚巧”那个时间去找林夕送礼,原是受了请托,在一旁转还一二,谁知道最后……
齐清霁勉强扯了下嘴角,道:“六殿下肯援手,清霁已经感激不尽了……六殿下这是?”
“你说这个啊,”林琛笑道:“王叔喜欢这只乌龟,让搬到他院子去,我看这些人笨手笨脚的,就过来盯着点。”
齐清霁道:“这里并不偏僻,皇上时常带大臣一起过来坐坐,忽然少了一只石龟,万一皇上发怒……”
林琛摆手:“父皇哪会在乎这么点子事,让营造司回头再刻一个搬进来就好了。”
齐清霁沉默下来。
好一阵才道:“以前在上书房念书的时候,我最看不得他在皇上面前撒娇的样子,我笑他蠢,笑他居然以为皇上是真的疼他,以后怎么死的都……”
“清霁,”林琛忙打断,左右看了眼,微松了口气,责道:“这种话怎好乱说?”
齐清霁笑笑:“我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林琛无奈,带着他朝空旷无人处走,道:“父皇当然是真心疼爱王叔。
“王叔生而孤苦,母族又不替他撑腰,父皇将其交给太后抚养,又幼年便封其为亲王,已然让天下人无话可说……
“既如此,父皇若非真心疼爱,又做戏给何人看?”
齐清霁一时愣住,忽自嘲一笑:“成日笑别人蠢,原来我才是最蠢的。”
林琛换了话题,道:“你和姑姑现在是什么情形,我听说父皇派禁军围了公主府……”
齐清霁淡淡道:“父亲下狱之后,便没了动静,家里虽有禁军把守,除不许出入外,倒一切如常……想来皇上是想等端午之后,再行处置。”
林琛默然。
齐清霁又道:“今儿不知道母亲从哪里得了消息,带了我和小妹硬闯出门……如今在太后那里哭诉,我觉得气闷,便出来走走。”
林琛道:“什么消息?”
齐清霁道:“高句丽派了使臣过来,有意为他们的王子求娶大宣贵女……母亲想让小妹嫁过去。”
林琛皱眉:“边陲小国,有什么资格求……”
齐清霁打断道:“边陲小国,也总比岭南要强些吧?”
“岭……”林琛一顿,明白过来,道:“姑姑想多了吧,你和表妹都是皇室血脉,再怎么样都不会的。”
齐清霁嘴角抽了抽:真正的皇室血脉,死在皇帝手里的还少了么?
他父亲确实没有谋反的胆量,只是贪财,只是想趁着灾荒多捞些银钱土地,这样做的人何止他一个,可他万不该将事做绝,直接逼反巴蜀。
若说巴蜀的事,不抄家杀头,不足以平民愤的话,那在京城反贼勾连,更足以让他们满门抄斩。
流放岭南,已然是宗室出面和宣帝几番交涉的结果。
他那几个庶出的兄弟,更是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