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齐王是公认的大乾储君,未来天子,特意驻足向宋行全?招呼,甚至还颇为客气,周围同?僚俱是艳羡不已。
宋行全?亦是受宠若惊,事后站在丹墀下腰板都挺得更直了,昂然接受同?僚的各方阿谀奉承。
没过多久,沈逍也来了。
一袭宽袖白?袍,姿态清冷贵致,不似齐王傲倨张扬,却更令周围诸官愈加恭谨小心,个个垂首屏息。
行过丹墀下时,沈逍停下脚步,伸手接过侍者捧着的帛书,目光掠过四周群臣。
宋行全?见太史令的视线移来,不觉心绪一振。
寻思女?儿的婚事得圣上金口玉言认下,人也住进了玄天宫,迟早面前这位九天之上的太史令大人,就?该称自己一声“岳父”。
或许刚才?齐王的屈尊示好给了宋行全?额外的勇气,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在沈逍目光触及自己的刹那,满脸堆笑,开口问礼:
“太……”
然后沈逍视线静幽幽扫过,仿佛根本没觉察到他的存在,一晃即逝,取了帛书,随即拾阶登台,进了大殿。
宋行全?僵在原地?,隐约听?到周围有压低的笑声传来,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土堆把自己给埋了!
他自此,也算习惯了沈逍的公然无?视,如今瞧见对方竟肯亲自送洛溦回家,难免有些?不敢置信的又惊又喜。
仆妇扶着洛溦,穿过连接前后院间的月门,进到小巧内院。
院中一汪莲池,荷香清幽。
婢女?甘草闻声出?来,忙上前接了姑娘,又扭头往后看了眼:
“那个……”
洛溦此时已止住了咳,转身循望,见沈逍竟也一路跟了过来。
她摒退仆婢,走回到池畔,朝沈逍裣衽一礼:
“今日有劳太史令相送。”
原想再加一句不需再送了,转念想起她爹就?跟在后面,沈逍若是此刻掉头回去,必会被她爹缠上。
沈逍站在暮色余光中的莲池畔,静静看了洛溦一眼:
“不必谢,我说过,我还需要你的血,不想你废掉而已。”
说着,便?迤迤然从莲池对岸走了过来。
洛溦垂着头,视线随着池水夕光间漾动的倒影,瞧着沈逍一步步走近。
她现在,属实没有心情招待他。
“那……那就?请太史令在这儿稍等。”
反正鄞况也快来了。
下车前沈逍传了话,让车夫去玄天宫接鄞况过来,算算路程,理应很快就?到了。
洛溦领着沈逍,进了堂屋。
宋家的这座新宅院,她住过的次数有限,屋里?的大部分家具陈设也都不熟悉,又不好意思去榻上躺着,遂引沈逍在窗边茶案旁坐下,两?相无?言。
等了许久,也不见甘草和其他婢女?进来。
洛溦有些?尴尬,低低咳嗽了两?下,想起什么,抬眼望了下窗侧的百宝架,站起身来。
架子的最上面,放着一个乌木小箱子。
洛溦伸手去够,差了点距离,又踮起脚,好不容易触到了箱角,抠着指头,艰难挪动。
沈逍盯着她的背影半晌,站起身,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