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溦望着齐王背影消失在庭院月门,因他答应放过景辰而彻底松了口气,继而重新转头,快步跟上了沈逍。
重新又回到了沈国公的宅院,小僮报上名号,却被少顷返回的侍从告之,说国公已经就寝了。
洛溦心中暗讶。
她和齐王刚从沈国公那里?出来不久,国公明明看上去精神正好,怎么这么快就休息了?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沈逍。
沈逍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形,对侍从平静说道?:
“上次见父亲咳疾未愈,我便炼了些丹丸送来。”
侍从是沈府的家生?子,对沈逍以?国公府的名号相称,闻言道?:“那请世子随小的来。”
沈国公常年修道?服饵,所?用的丹药成分里?时有金石之物,或易燃,或易发散,存储法子各不相同。
侍从不敢大意存放,引了沈逍进?到东院的斋堂:
“国公的药饵都放在此处,不知世子所?送丹药需不需要矾石镇放?这里?棉纱石灰都有,若需别的东西,小的也能去取。”
沈逍第?一次进?这间斋堂,环顾四周:
“找个带格子的药匣,再煅些白矾。”
侍从应了声,领命退下。
沈逍走?到隔架前,取了些油纱,坐到了桌案后。
“过来。”
他看向洛溦。
洛溦捧着螺钿檀匣走?过去,放到案上。
沈逍揭开匣盖,用药匙将?丹药逐一取出,再轻轻裹上油纱。
莹莹烛光中,洛溦留意到,沈逍的双手都缠着细纱的绷带。
她轻声问道?:
“太史令的手受伤了?”
沈逍声平无波:“炼丹时烧到了。”
洛溦“哦”了声,点了下头。
炼丹是很容易烧到手。
侍从送来药匣,又退到屋外煅制白矾。
沈逍将?包好的丹丸,小心翼翼的,一粒粒放进?药匣的格子里?。
洛溦插不上手,无所?事事。
空屋孤灯,咫尺两人,她偷瞄了几次沈逍,见他始终神色疏漠,似乎……并不打?算责罚她偷跑出京的事。
她心里?惴惴,视线游移着,瞥见斋房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两仪四象的图画。
显然沈国公对术数算学,是真的挺感兴趣。
所?谓家学渊源、言传身教,也难怪,太史令的算学天赋那般卓绝超群,令人惊艳。
洛溦忍不住又觑了眼沈逍,想起那晚他站在玉衡之侧,素袍当风,眼也不抬,却知星辰,无需算筹,却能时时报出量天尺的数值。
这人大概,是从小就将?天元术这样的东西,刻进?了脑子里?吧。
就只是……因为性格太差,才?不被父亲喜欢吗?
想想其实,也挺可怜的……
沈逍垂目处理?着丹丸,感觉着女孩柔柔的视线凝在自己脸上。
他手中动作渐缓,最后终是停下:
“不许再看了。”
洛溦回过神,窘道?:“我……我没看。”
她忙离了桌案,四处乱走?了片刻,索性退到屋外,旁观侍从炼制白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