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胤对淮州颇为熟悉,“怎么可能?那边的栖山教早就?被剿得一干二净,再?无?可能生事,你?如何知道会?有战祸?”扫了眼沈逍身边的玉衡,“我?可不信什么天命。”
淮州远离边境,唯一的兵患,无?非就?是栖山教匪。萧元胤八年前刚满十五,就?曾随当时的军帅崔安去过淮州,清肃栖山教余党。就?算彼时有些许漏网之鱼,在他看来,也理应成不了什么气候。
沈逍道:“前日?东方天象,荧星系军,明则国昌,动则兵出。我?只是据实而言,你?去或不去,明日?我?上奏朝廷的谶语,都不会?变。”
萧元胤沉吟住,在心中细细衡量。
淮州是他从前的驻军地,有没有战祸,他都不介意去一趟,就?当探视昔日?部属袍泽。
去了,能暂缓父皇赐婚之事,想办法转圜。
若无?战祸,正好证明沈逍妖言惑众!
就?算真有,他亦无?惧。
“好,明日?早朝,我?等着你?的谶语。如若一切顺利,你?那小侍卫的罪责,骁骑营就?不再?追究了。”
他半点儿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该谈的事谈拢了,便也无?需再?拖泥带水。
萧元胤转过身,大步离去。
“萧元胤。”
身后沈逍唤停他。
风声呼啸,吹动满室星图纸卷簌簌作响。
烛影摇曳间,沈逍似乎踌躇了片刻,继而缓缓开口:
“你?既然知道我?不打算娶宋洛溦,就?不用再?拿她来激我?。”
萧元胤转过身。
良久,慢慢挑起?剑眉:
“咱们俩,到底是谁在用她激谁?”
他往回走了两步,“既然你?把话都挑明了,我?也不妨直说,我?就?是看上她了!萧佑那小子?前段时间总在我?面?前唧唧歪歪,问我?是不是想要跟你?斗气,才会?对宋洛溦格外在意,但我?告诉你?,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不需要任何动机理由,也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你?那份喜欢是真是假,你?只需夜里一个人脱了衣服躺在榻上,就?能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的是谁!”
萧元胤望着沈逍,勾了下嘴角,“不过像你?这种从小到大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的人,八成什么也不懂。”
他冷冷一笑?,转过身,大步出了观星殿。
夜色终于全暗下来,风过流云,露出漫天星月之光。
沈逍袍袖轻扬,寂然孤立如谪仙临世。
他垂下眼,看了看手里握着的玉衡长筹。
筹缘不知何时已深深攥进了掌心,压得白玉环也嵌进了指节。
一直藏身梯梁的扶荧纵身跃下,迟疑着走到近前,开口道:
“太史令,齐王这是打算去淮州了?要不要通知周旌略,让他提前带人过去部署?”
刚才他在梁上,把太史令和齐王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扶荧如今的年纪,已能听得懂齐王那话里的意思,不觉有些面?红耳赤。
他有心骂几句武夫粗鄙,又怕再?触碰到那个话题,引得太史令愈加动怒,想了想,又道:
“江北道那边的已是箭在弦上,只要太史令肯下令,齐王这次必是有去无?回!”
沈逍将?长筹重新拢入掌心,抬起?眼,看不出丝毫情绪:
“你?去一趟淮州,告诉周旌略,让他留下萧元胤的性命。”
扶荧有些讶然,却也不敢质疑沈逍的决定,抱了抱拳,领命退下。
空旷的大殿之内,夜风幽凉,独留沈逍,再?无?旁人。
他低头再?度望向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