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措地等了又等,直到他试探地走出办公室,那两扇棺椁盖板似的厚重大门重新关上,也没听到首领阻止的声音。
“敦!”门口黑暗处,一个身穿红色和服的黑发少女走出来,不安地看着他,“Boss惩罚你了吗?你的表情……好糟糕。”
刚走到门口、准备进去的中原中也顿住脚步,压着礼帽也望了过来。
“嗯、没……?”中岛敦犹豫地说,“Boss只是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可丽饼……?”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点头:“是惩罚。Boss不满于你的任务进度,可丽饼只是暗示。”
中原中也:“哈?那家伙从来不对我们用暗示的吧——用他的话来说,‘有慢慢等你们想明白的功夫,多少任务都该做完了’。他多半只是顺口一提。”
“是吗?”中岛敦其实没想到一直跟他关系淡淡的中原中也会搭话,他看看黑发少女,又看看性格张扬的橘发干部,“有没有可能……太宰先生是想吃可丽饼了?”
黑发少女:“绝无可能。”
中原中也:“绝对不是。”
中原中也略微想象了一下:“……哕!你快走吧,这猜测好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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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
() 万世界之隔。
雪名阵对于自己照片产生的后续影响并不知情。他处理完那块口味诡异的可丽饼,就跟着苏格兰爬上附近最高的商务楼,站在天台瞭望对面的酒店。
苏格兰分了个望远镜给他:“我提前来观察过,ACE会在每天九点钟准时出酒店一段时间——看,他们出来了。”
酒店门口忽然涌出一大波人。雪名阵在人头攒动间勉强分辨出ACE的位置,但下一秒,又被带着款式相同的红宝石项圈的守卫们遮挡住视线。
“有那五十个守卫在,我们很难一击毙命。一旦失手,ACE会以最快的速度退回酒店,往后再想找机会就没这么容易了。”
苏格兰没把他的狙拿出来——毕竟按照目前的状况,他们出手也只是打草惊蛇。恐怕还得另想法子将那五十名守卫调走,才能有完成这项任务的机会。
雪名阵看了一会就果断放弃,毕竟他对狙一窍不通。就算ACE独自站在原地任他打,他都不一定能射中对方。
他依旧架着望远镜,只是关注点落在那些带着红宝石项圈的守卫身上。
五十人中有老有少,年纪最小的好像还没成年,完全应该呆在学校读书,和数学外语之类的烦人知识做搏斗,而不是带着一条皮项圈,身不由自地替他人卖命。
他心里慢慢转着念头,手上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指尖刚搭上旋钮,忽地一顿。
镜头中,那个年纪最小的孩子不知因何惹怒了ACE,细瘦的脖颈被ACE暴虐地箍住,高高提起,抵着咽喉的红宝石逐渐散发出象征着异能被发动的光。
“……”
雪名阵异常敏感地察觉到身边的狙击手瞬间绷紧了身体,下颌因努力克制而勾出分明的线条。
“……?”短短数秒内,雪名阵心中划过无数念头。
从“厌恶虐童、厌恶亵渎尸体,现在对杀人的举动也异常抵触,这真是组织的杀手?”,到“他心中是否还留存有善念?倘若如此,或许还来得及拉苏格兰一把,将他从黑衣组织中拽出来”,再到“必须阻止ACE”。
男孩因窒息和体重对颈椎的拉扯而痛苦挣扎。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成长,短短一瞬,他便被夺走了数年的寿命,样貌从十三岁变成十六岁的少年。
雪名阵迅速关闭望远镜的镜盖,拿起手机,点开道具栏,对着【一个神秘的稻草堆】一键收回,随后盯视着镜盖闭合、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望远镜,开始重复操作。
——时常在游戏中建设家园的玩家都知道,当视野被某个物件完全遮蔽时,快速操作即有可能让本该在场地内的家具卡至场地外。
于是。
当苏格兰还绷紧了身体,在“要不要现在就动手”和“可能会破坏任务,引起琴酒不必要的怀疑”之间挣扎动摇时,原本还箍着少年脖颈的ACE忽然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拉拽了一下。
苏格兰错愕地看着ACE慌乱地舞着手臂向后踉跄仰倒,瞬
间消失于身后空气之中。
下一秒,摔落在地、一脸懵逼地呛咳着的少年也“啊——”地挥舞着手臂,栽进身后的空气里。
紧接着,是站在少年右手边的人,左手边的人……
不到十秒功夫,酒店门前空空荡荡。
苏格兰:“……”
他的大脑卡壳半晌才恢复运转,从“有异能者的偷袭?!”,联想到安全屋里那具离奇出现,又离奇消失的尸体。
“——是你做的?!”苏格兰蓦然转过头,惊疑不定地瞪着雪名阵。
“什么?”反正也没有证据,雪名阵一脸“与我无关”地低下头,猛戳聊天界面。
雪名阵:【在吗?】
聊天屏幕忽然蹦出一片雪花屏,紧接着那个黑魆魆的圆形头像忽然变亮,转变成一片高糊的橘色。
橘头像:【哦,就是你吧?一直跟……这个手机的主人聊天。】
橘头像:【拜你所赐,手机的主人突然想吃可丽饼,结果脆弱的肠胃完全禁不住甜品的刺激,现在正躺在医务室里。】
橘头像:【所以,没事勿扰,有事也勿扰。】
…………
中原中也按捺着刷聊天记录的欲望,啪啪按着屏幕替某个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的首领回复信息,又丢还给太宰治:“打发完了。”
太宰治神色依旧很淡,像是胃部并没有痉挛到快翻腾过来:“看到什么了?”
“我可没兴趣看别人的聊天记录。”中原中也抱着手臂轻嗤,“这么浅显的试探就免了吧。”
他说着不近人情的话,眼神却忍不住往躺在病床上的人瞟。
太宰治并未流露出遗憾,也没显得多高兴。他躺在那里,仿佛一切人类该有的情绪都被从他身体里抽走,只留下这具清瘦的躯壳。
他在中原中也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低头看了眼中原中也发的消息:“……中也,完全没提那个可丽饼是你订来的啊。”
“哈?!”中原中也顿时开始暴躁。
他为自己的一时糊涂倍感后悔——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在无聊刷手机的时候突发奇想,让□□的厨师特地做块可丽饼送上来啊,“我为什么要提——”
“安静一点,中也。”
太宰治极轻地皱了下眉,叫人分不清他是厌烦中原中也的聒噪,还是受圄于胃部的病痛。
“……”中原中也不爽地瞪视过去,终究还是看在太宰治苍白得过分的脸色的份上压了压礼帽,不再开口。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太宰治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输液管中一滴滴缓慢坠落的药水,良久之后还是伸手将手机解锁,看了眼聊天界面。
【糟心玩意:嗯?我本想告诉他我似乎绑架了ACE和他的50人护卫队……他病得很严重么?】
好难得,是正常的问话……不对!
绑架了谁??
【糟心玩意:是橘头像先生在照顾他吗?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太宰治开始磨牙了,原本苍白的脸上浮出几分血色:【什么?】
【糟心玩意:可以拍张他卧病在床的照片吗?我想设为屏保。】
太宰治:“……”
太宰治:“…………”
黑头像:【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