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1 / 2)

南风雾里 觅芽子 8095 字 2023-06-03

或许是有意,或许是无意,当陈粥下决心要忘记过去的时候,她就真的再也没有听到过昌京的任何消息了。

沈方易的头像安静地躺在她的列表里。

起先的时候,她喝醉了酒,还会偷偷地从联系人列表中找到他,对着他的头像失神地发呆,点开那输入框,看着他们过去来往的信息,难熬地想,沈方易的心真狠,他真的再也不给她发任何的消息了。

再后来,她不再沾染那叫做酒精的东西。那东西太毁损理智了。

她害怕哪天她一个没有控制好,直接一个越洋电话打过去,却发现沈方易换了号码。

那会让她好不容易筑好的心墙再次崩塌,因为她清楚明白的知道,人总不能总是停留在原地,总要开始新的生活不是吗?

她有段时间不停地给腾讯的客服发过投诉建议,她想要一个置底的功能。

不是删除,不是拉黑,就是置底,就是把一个人,放在联系人列表的最底部,但不要删除他,让他依旧存在,存在心里的最底层。

腾讯客服给她打了好几个回访的电话,温柔解释到这样的需求相对小众,他们会评估优先度采取的。

陈粥挂了电话,混沌地想他们就是敷衍自己。

这半年来,她也没有再敢去搜索过原先讳莫如深的沈家到底怎么了,她只是依稀看到某些敏感的人落马,便知他的处境,应当不会太好。

沈方易留给她的信托,每月固定会打钱进来,她也拿着自己的身份信息,去那高耸入云西装革履的写字楼里问过,她能不能把那些钱打回去。

他们只是抱有歉意地摇摇头。陈粥丧气地想,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起先每次一打钱进来,她都会想办法的去那高楼里理论终止这种支付,哪怕她把银行卡注销了,对方也会到日子联系她。

到后来,她摆烂了。

打吧打吧。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他可真是大方,这么大的一笔分手费呢。而后她又会失神地想,如今他们的唯一联系,既然是这样单方面地金钱赠与。

他过的好不好呢。陈粥不知道。但国外的圣诞节,气息实在是太重了。

在那样浓重的节日氛围里,她在听到昌京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地参与进来了,好像那地方已

经刻在她基因里了。她一直以为她的根长在川渝的黄桷树下,离开昌京后,她才发现,那有着悠久历史,有着交错难分的古皇城脚下,竟然也生出了她的一些须,这些须被她留在那儿,每每在她孤独的时候,依旧呐喊着让她回去。

于是她没法从那个据说从昌京来的姑娘身上挪开眼。

她的京腔并不标准,不像沈方易那般送儿化音送的轻巧,语流音变地混着些轻佻,他从前带她去那些楼台高筑的地方,在嘈杂的周围环境里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说话,那些带着笑意哄着她的话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昌京话了。

聚在那儿的一帮人不知道谁说起来陈粥从前也在昌京读书,于是那个姑娘朝她点点头,“可有回去过?"

陈粥笑笑说:"没有。"而后她像是又怕话题冷场,接着说到,"昌京变化大吗?"

“大。”那个姑娘一脸骄傲,“瞬息万变。”

陈粥笑笑,是啊,那可是昌京,一日顶得上随便哪里的浮屠人世几年。

Alice开了瓶路易十三,陈粥对着那酒发愣。而后她敲了敲高柜,对那个蓝眼睛高鼻梁的小哥说,能帮忙调一杯酒吗?

他绅士地说到乐意至极,问她要什么样的。

"像富士山一样的,带点粉色调,加一点红柚汁,酸甜口的。"外国小哥一脸迷茫地要求能不能再具体点。

"用冰块,做一个富士山。”陈粥尽可能地跟他描述,“下满粉色雪花的那种……"

她说到一半,突然就泄了气。那是沈方易调给她的酒,别人哪怕听懂了,也调不出他的味道。

她眼眸里的光淡下去,摆摆手,径直拿过那没有兑过的烈酒,给自己斟了个底。她这酒,是戒了好久。

那头的姑娘还在聊八卦。

“我出来之前,还参加了一场世纪婚礼,轰动全城呢,听说全城重要路口都封锁了,就为了给婚车让道。"

陈粥攥着威士忌杯子的手一紧。

"什么人这么高调?"

"香港富豪嫁女儿到昌京,能不高调吗?""香港富豪?你不会说的是温乐芷吧?"Alice接话到。

br />周围的光聚在杯中的倒影中,汇成一旁心猿意马的人的眼里的浅浅波澜。

"你认识温乐芷啊?"

“那当然,我们小时候一块去过南极考察营,他爸送她来的,她结婚了啊?”"对啊,那婚纱可太漂亮了,五米的拖摆,一水的钻,他老公那可就更帅了……"

应该是太久太久没有喝酒了,陈粥想着,那烈酒入喉口像是穿肠的毒药,火烈烈地烧得她胃疼。

她在眼前越来越错乱的光里恍惚地看到沈方易,他穿的极为庄重得体,还是她见过的永远让别人无法把眼神从他身上挪走的样子,在百花齐放的季节里,踏上红地毯,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来给陈粥。

庄严的结婚进行曲在耳畔,他牵过她的手,说的是——小粥,我好想你。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而后她拿出手机,准确无误地找到沈方易,而后,把他删了。

连带着他的联系方式,与他有关的人,与昌京有关的人都一股脑儿地删干净。在圣诞节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把那一切都从自己的脑海中删去。

这之后,她放心地,尽情地开始买醉。这样,她就不会再害怕自己喝多了之后去打扰他了。

第二天,陈粥对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她宿醉一晚上,早上破天荒地逃了课。

她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依稀想起来些片段,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没有沈方易了,那些积攒了她们三年来的聊天记录,被清除的干干净净了。

都说时间是良药,她觉得那是个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