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沙漠落日21(1 / 2)

时寒黎心中凛然,这个猜测没有什么根据,说出来只会引起更大的慌乱,所以她没有说,即使她垂着头,也知道现在以她的脸也无法暴露什么神色,她还是习惯性地控制住表情。

听了她的经历,现场更加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无法掩饰的震撼。

因为宇文姚迦的严令禁止,倩倩也没有靠近过这个东西,她听说过再多宇文妙巡的描述,也没有眼睁睁看着时寒黎这么一个强悍的人连正面交锋都没有,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来得震撼。

“等等,那那些……东西,要找的,是不是也是这个?”白元槐突然说,还暗戳戳腰着殷九辞,“刚才那些东西说,他们要在雨中坊里找什么东西,还要让殷哥帮忙……”

白元槐虽然害怕殷九辞,但现在时寒黎回来了,拴在毒蛇身上的铁链也就又锁回去了,殷九辞和时寒黎比起来,当然还是时寒黎更让人有安全感,到了这种时候,他不想再犯这种瞒着时寒黎什么信息,结果差点酿成惨重后果的大错了。

“次生物。”时寒黎说,“病毒和人共生的产物,叫做次生物。”

没人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时寒黎考虑着白元槐的话,猜测在原剧情中,也许正是殷九辞帮了他们什么很重要的忙,才让他取得了这些邪/教徒的尊敬和信任,就在这时,她察觉到殷九辞正望向她。

时寒黎抬起头来,对上了殷九辞不同寻常的目光。

“我还有资格解释吗?”殷九辞说。

时寒黎问:“你想说什么?”

"给出那些地道的信息,只是因为要稳住他们,否则他们不会相信我愿意合作,去用人试路是我提议的,我的确不在乎他们的命,但我没有骗过他们。”殷九辞的声音很哑,闪烁着水光的眼睛里,有一种近乎破碎的脆弱感,“我相信你能带我出去,和他们保持联络,只是想多一重保障,我只是习惯了……给自己留一层保障。”

他说不下去了。

他从来没有试图向谁解释过什么,在他过去的人生里,没有人会理解他,他也从来不屑于任何人的理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活得像个人,至于其他人认为他心很手辣还是冷血无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他遇见了时寒黎。

他太知道这是一个心软的傻子,哪怕是在未世之前,他也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傻到这

个程度……又美好到这个程度。

而现在,他在试图让这个纯白干净的灵魂理解他疯癫的顾虑,接受他不择手段的做法,在话说出去的时候,他就绝望地意识到,他和时寒黎,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比其他人用了更多的努力,才走到她的身边,得到她的承认,现在都不会存在了。

在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时寒黎转头看向程扬,用不容辩驳的口吻说:"你们先回去。"

李慕玉急着开口:“时哥你的伤……”

她对上时寒黎剩下的那只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熟悉的服从感让她咬牙吞下焦灼不安,站起身来。

倩倩犹豫了一下,飞快地蹲下/身来,直视着时寒黎的容颜,尽力勾起唇角,露出她温婉的微笑。

“时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令人感到恐惧,这是你的勋章,你很好看,很耀眼。”

说完,她起身看向其他人:“先跟我回地下城,事情还没有结束。”

兽潮现在只是暂时退去,而不是彻底消失,随时都会来第二波,他们没有多少时间整备。

程扬担忧的目光从时寒黎身上拔/出来,死死蹬了眼段九辞,扶起被一阶次生物暴击过的白元槐,跟着倩倩一起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了时寒黎和殷九辞两个人,殷九辞想要勾起嘴角,却没能露出笑意,只有苦涩。

“谢谢你,给我留了最后的颜面。”

不管时寒黎要动手揍他还是杀他,都没有当着其他人都面做,这让他在此时此刻也不由心生叹息,这人这么冷漠的外表,心怎么偏偏就软成这个样子。

殷九辞蜷缩起手指,不想让童科的指尖泄露出他更多的狼狈,他尽量稳住声音,就像再普通不过的聊天一样询问:“现在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时寒黎望着他,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貌有多难看,殷九辞的眼睛从来没有过这么清澈的时候,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她的面容。

她没有说话,习惯性的平静外表也让殷九辞无法看出她内心破天荒泛起的茫然。

所有人都以为她心神坚定,遇到任何事都能从容而干脆地解决,但她现在茫然了,她不知道该拿殷九辞怎么办。

如果是三个月之前,她

刚认识殷九辞的时候,殷九辞但凡有作恶的迹象,他都不会活到现在,哪怕是一个月之前,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茫然。但是现在不同了,就在几十个小时之前,她刚亲口承认了人是会变的,因为她亲手摘下了贴在殷九辞身上的标签,想要真正地去认识这个人,用一颗心和另一颗心相交。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同伴,没有体验过信任他人的感觉,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学会了什么是信任,然而在她小到几乎没有人的信任圈中,还出了一个殷九辞。

时寒黎理解殷九辞么?理智上她完全理解,殷九辞的生长环境注定他很难信任任何人,她又不是男主角,凭什么让人转变二十多年的观念,殷九辞也明白这点,两人心知肚明,时寒黎在意的不是他是否信任她,而是殷九辞主动用活人去铺自己的路。

即使这些人并不是人,即使他们代表着更大的恶,但殷九辞当时并不知道,他踏出这一步了,就是在和时寒黎同行的道路上突然转过了身,和她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虽然时寒黎从来没有说过这方面的话,但殷九次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他越界了,他本可以将这些小动作藏得很好,如果时寒黎真的把他们成功带了出去,他会当作没有和那些人有过任何约定,反正他从不以君子之名来标榜自己,他无比清楚,他从来都是个阴暗卑鄙的小人。

然而时寒黎的突然出事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无法控制地慌了,哪怕知道暴露之后的后果,他也顾不得许多,只要能救时寒黎……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了会面对如今这种情况,但当他真的面对这样沉默的时寒黎,他仍然感觉难以承受。

他安静地等着,直到时寒黎沙哑地开口。

“我不知道。”

时寒黎很少说谎,她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就在昨天之前,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殷九辞忽然剧烈地一颤。

朋友。他非常清楚,这对时寒黎来说,是个多有重量的词汇。

“在遇到你们之前,我没有接触过多少人,更没有过和谁长时间相处的经验,所以我在学着怎么去认识其他人,怎么做一个正常人。”时寒黎说,“现在看来,这比执行任何任务都要难多了。”

殷九辞扯了下唇角,眼睛渐渐红了。

“从一开始你就

知道,我们不是同路人,我们的思想,逻辑,手段,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所以你对我说,如果我遇到危险不会救我,因为你看出来我不是个好人。”殷九辞轻声说,“时寒黎,你没有错,我本就不是个好人,我隐藏起自己的另一面,靠欺骗的方式才接近你,而现在,不过是伪装终于被戳破了,是我咎由自取。"

他似乎以为这是他和时寒黎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了,要把心中所有没有说过的话都抖出来。

“我很难想象世界上竟然会有你这样的人,你说你没有和谁相处过,却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动容,我曾经以为你是城府极深的野心家,冷淡不过是你的伪装,但后来发现我错了——这世界上,还真的有你这种人。你让我词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去概括你,到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时寒黎,你是个心软的傻子。”

时寒黎安静地听着,此时说:“很新颖的形容词。”

殷九辞笑了下,眼中却落下泪来。

“所有人从我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开始告诉我,我和江逾是不同的,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土,是凤厘和野鸡,所有的好东西都理所当然是他的,就连你,都是他先遇见的。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能放下这种无能幼稚的嫉妒了,但现在我又时常会想,这是凭什么呢?”他颤声说,“因为你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你看我的时候就只是在看我,就算不喜欢,就算在提防,你看我的眼睛里,从来不带着看江逾的影子,甚至在你眼中,我和他也没有什么区别,我们的人格和灵魂是平等的,我能体会得到。”

就源于一个干净的眼神,一份平等的对待,他就像沙漠中看到了海市蜃楼的旅人,又像是饮鸩止渴,他一步步地靠近,越靠近越不甘,越不甘就越要靠近,最终作茧自缚,他的心机还是害了他自己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殷九辞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他泛红的眼角还带着泪,就这么半仰起睁颈,主动将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时寒黎。

"我知道你之前一直认为我很危险,你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颗随时会被引爆的炸/弹,现在你可以将这份危险除去了。"他微微顿了一下,"程扬太冲动,李慕玉太单纯,但是白元槐,除了幸运之外还是有些可取之处,你离开的时候带上他,会有帮助的。”

说完他闭上眼睛,等着时寒黎随

时拔刀割断他的脖颈。

时寒黎望着他许久,眼中最开始的纠结和迷茫已经消失了。

“我没有想要杀你。”在殷九辞霍然张开的眼中,她平静地说,“你说的你眼中的我,让我自己感到陌生,你想错了,我不是一个道德感多高的人,我杀过人,也有过见死不救,不要把我放在圣人的位置,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周身常人无法忍受的麻痒渐渐消失了,只有高温造成的灼痛还留在伤口里,被烧坏的那只眼睛里重新映出了殷九辞的身影,时寒黎意识到,今天特殊能力的使用时间已经到极限了。

她的创口面积太大,今天的时间范围内根本无法全部修复完毕,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伸出还带着烧焦痕迹的手指动了动,判断已经基本恢复战斗力,这边的事情可以尽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