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此去当归25 选择。(2 / 2)

飞尘和碎屑漫天飞舞,殷九辞从地下爬起来,径直向埃索走去,所有剩下的瓦尔族的人全都紧张地把埃索围起来,殷九辞停下脚步。

“下一任大巫是谁?”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这个问题暂时没人知道,上苍还没有给我们指示。”埃索直视殷九辞的眼睛,“如果上一任大巫意外死亡,启示之书上还没来得及记下继任者的名字,人选会通过梦境植入的方式告诉我们,而我们暂时还没收到这种指示。”

江逾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殷九辞。

埃索说:“因为痛苦沉溺于虚幻的想象是最懦弱的表现,诺娅对你们寄予厚望,她把世界延续的希望交给你们,如果你们甚至无法清醒地活下去,那即使你们杀了我,也证明她所托非人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殷九辞,在场唯一一个可能发疯杀死所有人的就是他,然而殷九辞眼圈通红,眼珠乌黑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偶。

他的手指已经露出了指骨,他恍若未觉,沉默半晌之后,他又问:“什么时候能知道?”

“这没人知道。”江逾走上来,“而且现在大部分瓦尔族人都被送出去了,尤其是年轻人,新的大巫基本只诞生在年轻人中,就算守在这里,你也没法马上进去。”

殷九辞的声音还是听不出情绪:“你又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江逾绕到他的面前,诚恳地看向他的眼睛,“小辞,跟我回去吧,我和这里保有通讯,任何消息都能随时告诉你,新的大巫一出现,我就派人去找。”

殷九辞黑洞般的眼睛望着江逾,江逾神色不变,殷九辞说:“江逾,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聪明人么?无论那个大巫是谁,他都会回到这里,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除非那个人不想继承大巫的身份,拒绝回来。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亲自过去……把他抓回来。”

他语气轻柔下来,让人无端升出彻骨的寒意。

江逾眸光垂下来,眼珠不明显地动了一下,这极其细微的动作还是落入殷九辞的眼底,他突然冷笑一声。

“何必编出这么容易被拆穿的理由,你们找我,不只是害怕我会做什么吧。”他凑近江逾,“你们巴不得我赶紧做点什么,比如那劳什子疫苗,是吧?”

江逾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目露叹息。

殷九辞说对了,他们抓紧时寒黎用生命给他们创造出的机会,要彻底终结这个末日,没有殷九辞的话,就欠缺了非常重要的一环。

“滚吧。”殷九辞退回去,神色漠然至极,“在找到她之前,我什么都不做,如果你们再逼我,保不准我会不会做点什么。”

江逾太了解他了,听到他这么说并不意外,他轻声说:“这个世界是寒黎付出生命为代价保下来的,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它再次陷入危机和战火么?”

“别提她的名字!”

殷九辞的眼睛忽然赤红一片,他恶狠狠地瞪着江逾,“这个世界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用苍生大义之类的东西来压我么?江逾,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不拖着苍生一起陪葬就是我最后的仁慈了,你们有什么资格打着她的名义活下来?全世界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她一个。”

“你们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什么献祭苍生就能换回她的方法。”殷九辞一词一顿,“否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所有人。”

江逾蓦地抬起眼,温和的眼睛里射出犀利的光,他一语中的:“其实你也知道,她已经死了,是不是?”

殷九辞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能听到他牙齿根部咬合在一起发出的咯咯声响,“不许说那个字。”

“我不说,难道事情就没有发生么?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杀了任何人,但就算你把全世界的人都杀光了,她就会回来了么?”江逾毫不畏惧,“你比谁都清楚她不会再回来了,对吧,你只是想找个理由宣泄你的悲伤。”

殷九辞瞳孔缩小,瞳光激烈地颤抖。

如果这时候白元槐他们在,恐怕会胆颤心惊地让江逾不要再说了,否则一旦殷九辞彻底失控,这个时寒黎牺牲自己救下来的世界就完了,但江逾凌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殷九辞,并不担心他会真正做什么。

“小辞,你就像一个拿着武器挥舞,拼命告诉别人你很厉害的小孩,但你的心里充满恐惧,脆弱无比,你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去破坏这个世界。”江逾说,“因为这是她救下来的,整个世界都是她的遗物,你可能杀了你自己,但你一定不会动她用命换来的遗物。”

殷九辞的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一片,看上去无限接近于真正的丧尸,其他人都惊恐地往后退去,只有江逾还站在原地,坦然地望着他。

“你可以尽情缩在你自己的梦里,尽可能地延长做梦的时间,但事实就是事实,它已经发生了,埃索说得对,寒黎在战斗之前想方设法地把你保下来,是对你寄予厚望,如果你甚至无法清醒地活下去,那她信错了人。”

“江逾,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殷九辞轻柔地说,“我装的时间久了,你也不记得我是个什么人了么?我这辈子最恨为了满足其他人的期待而活,你让时寒黎出来命令我啊,我现在要杀你,你让她出来阻止我啊,她要是不出来,死的就是你。”

一条墨绿色的长鞭缓慢地围住江逾的脖颈,只要殷九辞一念之间,江逾就能瞬间毒发身亡,药石无医。

江逾定定地盯着殷九辞沉郁疯狂的眼睛,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殷九辞一怔,江逾拽着他扭头就走,他刚要反击,又被江逾的一句话钉回了原处。

“你不是想见她么?跟我过来。”

殷九辞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他的身体麻木地跟着江逾行动,跟着他出了瓦尔族的领域,风雪扑面而来,暗红的天空笼罩下来,在雪山上仿佛离天空极近。

而那层洁白的光晕,也就在仿佛触手可及的地方。

江逾伸手指向天空:“那就是时寒黎。”他又伸手指向地面,“这也是时寒黎。”接着他指向一株在风雪中凛然而立的松树,原本干枯的树枝上居然冒出了嫩色的新芽,“那还是时寒黎。”

“殷九辞,你看着它们,用心去感受一下,你真的不知道那是她么?”江逾的呼吸急促起来,饶是他再平静忍耐,他的声音中还是掺入愤怒的哭腔,“你可以毁了她用命换来的一切,你现在就做啊,当着她的面做!我绝对不拦你,等我们都死了,你就这么告诉她!”

殷九辞怔怔地望着被光晕覆盖的天空,从他醒来就没有流出来的泪水,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他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不止一种方式能确认时寒黎的生死。

他脑子里的精神烙印消失了,装在时寒黎那枚戒指里的生命探测器也失去了反应,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是朽灵王的候选人,当他醒来之后,他已经变成了朽灵王。

就像李慕玉一样,他得知的是比其他人更详细的讯息,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看到他的样子,江逾的声音哽咽着软了下来:“小辞,这是她用命换来的啊,你帮她守一守,好不好?”

殷九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颤抖着跪到雪里,眼睛仍然眨都不眨地望着天空。

“我做不到,江逾,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你们每个人都是光明正义的英雄,有无数人和事可以排在她的前面,可我不是,我只有她,她是我的一切……”他吸不上来了,永远傲慢挺拔的背脊慢慢地弯了起来,他额头抢地,犹如朝圣的圣徒在临近终点前终于发现他所追逐的一切只是海市蜃楼。

他的声音一点一点,极尽艰难地从嗓子里嘶哑地挤出来,“……她是我的一切,没有她,我就已经死了,你怎么指望死人能救这个世界。”

“你看到了,这就是你离开之后的样子。”

世界意识凝聚的光球浮现在虚空之中,它的面前凝聚出一张巨大的屏幕,屏幕又被分割成许多小屏幕,无论想看世界上的任何场景,都可以随意地调出来。

而在屏幕之前,三个身影排排坐在视角平齐的地方,每个人都抱着腿,安静地看着这些屏幕。

左边身穿兽皮衣和草裙的健壮男人说:“人类的感情进化得真多,当年我牺牲之后,那帮兔崽子们光一个比一个高兴了,哪有人这么惦记我。”

右边身穿浅蓝色罗裙的女人托着下巴:“和我那一代比情况也不一样,那时候知道我怎么死的人都没几个,更别提有人缅怀我了,小寒黎,我还有点羡慕你。”

世界转向坐在中间,神色沉默的时寒黎身上:“现在你仍然选择让你的父母进入轮回,而不是自己回去么?”:,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