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里人称“活阎王”的陆泽。
什么时候活阎王闲的没事要请人吃饭了?
别不是吃完饭直接给他送进北镇抚司大牢吧?
陆泽那手劲,鉄钳一样,别想跑。林大人两股战战,被陆泽架上了马。
这天晚上林大人回来得颇晚,身上还带着酒气,脚步踉跄。
林夫人一边骂一边将他扶进屋里。
醒酒汤灌了一碗,林大人睁开眼:“把莹莹的庚帖给我。”
林夫人怪道:“做什么?”
“我把她许了人了?”
“啊?”林夫人吃惊,“谁家?李家还是吴家?你怎不跟我商量!”
哪知道林大人一抹脸:“都不是。”
他道:“是锦衣卫的陆泽。”
“嗯,就是那天晚上闯进跨院的那个。”
“红螺寺一起上香的那个。”
林夫人天崩地裂。
第二日一早便去林莹屋里哭:“杀千刀的!竟将你许了那么一个人!
林莹跟她一样天崩地裂。
陆泽让她等消息,原来是等他要娶她的消息?
他本来明明不过就是想一夜露水不是?怎么忽然想娶她了?他抽什么疯?
……
……哦。
因为验了身,证实了她是完璧。
傻逼。
林夫人大哭:“他可是天煞孤星克妻命!”
“已经克死三个老婆了!”
“家里还有七个孩子,三个妾!”
“他光儿子都有三个,长子跟你差不多大了!”
陆泽今年二十七,说他天煞孤星,是因为他父母双亡,也没有别的长辈。
但他子息颇盛,娶过三任妻子,每个都给他生儿育女。每个都是生完儿子,或者难产,或者过几年没了。
这男的命硬,克妻。
第三任妻子也死了,他就不娶了。但家里妾室也给他都生了孩子。他一共七个孩子,三个儿子四个女儿。
他十四娶妻,十五当爹,长子如今已经十二岁,就比林莹小三岁。
据说个子比林莹都高。
林莹要嫁过去,这是什么天打雷劈的开局。
林莹人都麻了。
为着国子监司业儿子有通房,她都故意去把婚事闹黄了。
如今看来,通房算什么,司业儿子是个斯文书生,见着她会脸红,是对她一见钟情的,比起毒蛇一样的活阎王陆泽,那真真是好姻缘了。
竟被她搅黄了。
“我能不嫁吗?”她问。
林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她抽抽搭搭:“怕是不行,那个人、那个人,你知道他的名声的……”
林大人、林夫人都不敢。
似他家这样的小官,锦衣卫扣个什么罪名弄进北镇抚司大狱里去,就算最后证明无罪,也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这中间,还会折腾得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陆泽为什么被称为活阎王呢?
自然是因为他是其中的佼佼者。
心黑手狠。
他不是世袭锦衣卫,他是得了贵人青眼提携进了锦衣卫,凭着心黑手狠,很是办了些大案,一路升迁至千户。
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心头爱将。
皇帝也喜欢他,还给他赐穿麒麟服。
是个简在帝心的人。
这是上天对她身在福中不知福、看不上说亲人家、故意搅黄婚事的惩罚吧?
一定是。
林莹,你活该。
庚帖给了陆泽,很快就卜了个天作之合,开始走六礼。
婚期定在了九月里,重阳后。
倒也不算急,因为林莹的嫁妆也是从出生就开始攒了,早就备齐了。嫁衣都绣好了,就等着她及笄说亲发嫁呢。
基本上是来顶轿子就能抬走的状态。
陆泽出手大方,给的聘礼十分丰厚。
林夫人长吁短叹,又道:“家底应该是不薄的,毕竟那么能……”
林大人“咳咳”起来,林夫人回神,把“刮”字给吞下去了。毕竟这以后是自己女婿了,这么说女婿不大好听。
既订了亲,按规矩女孩子就不能在乱跑了,得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待嫁,做针线。
林莹的针线是极烂的,都是嫂子们帮着做。
但她只要不吵不闹大家就谢天谢地了。这个小姑子实在是溺爱太过,胆子太大,嫂子们看她活得恣意,并不十分喜欢。
总算是要嫁出去了。
林莹这些日子可以说是过得又麻木,又不真实。
总觉得跟做梦似的,她就要嫁给一个三妻四妾孩子一串的男人给人当后娘去了。
这跟她之前给自己的后半辈子规划的“婚后调/教夫君以达成一生一世一双人成就”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陆泽那个人,显然不是她能调/教得了的。
以他的强势和手腕,林莹很怀疑自己婚后是要被他规训成一个温良恭俭让又三贞九烈以夫为天的贤妻良母的。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日子就一天天过去了,一转眼就是八月,再一个月,她就要嫁给陆泽了。
这天她沐浴完上床,想到以后的地狱开局、糟心日子,睁着眼看着帐顶,根本睡不着。
再想到陆泽这王八蛋男人,直恨得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刚有点睡意,忽然窗棂上传来“笃笃笃笃”四声轻响。
林莹一怔。
窗扇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黑色人影翻了进来。
林莹刚想叫,那人已经捂住她的嘴:“是我。”
竟然是小处男。
林莹扒开他的手,压低声音:“你怎么还在京城?”
年轻男人讶然:“我不在京城要去哪里?”
“你被锦衣卫追缉,”林莹说,“我以为你要亡命天涯呢。”
年轻男人无语,道:“你话本子看多了。”
他坐在床边,问她:“你怎么要嫁给陆泽?”
说起来这个事,林莹就怒从心起:“还不都是你!”
要不是他半夜逃亡逃进她房里,陆泽又怎么会看到她,又怎么会见色起意,最后莫名其妙要娶她。
都怪他!
林莹气得踹他。
年轻男人知道她气恼,陆泽大了她十二岁,一堆妾室孩子的老鳏夫,父母双亡还命硬克妻,肯定不是她想嫁的如意郎君。
他任她踹他出气,待她狠狠踹了好几脚,稍微气顺了点,他捉住了她的脚踝。
“要不然,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