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敛招手，点一碗面。

他口袋里的钱就只有这么多。

没办法，这年头骗子生意不好做，也就混口饭吃。这几日身边多了她这张嘴，一下子捉襟见肘。

他微微抿唇，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不吃。

面端上来。

孤零零一碗，放在两个人中间。

他把它推给她，破罐子破摔：“闭嘴，吃。”

云昭：“哦。”

这面粗制滥造，但是很香。

她吃一口，挑一筷子，递向他：“张嘴，吃！”

东方敛身躯微僵：“我不……”

刚张嘴就被她塞了满满一筷子。

“嘶。”

摊子上方点起了风灯。

影子投在桌面，两个人，一碗面。

像一场梦。

*

往日到了这时候，云昭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但今日不同。

她家太上出门办事，说了不回来，她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寝宫也没意思，不如留在这里玩。

她跟在少年身后，踩他影子。

到了简陋的落脚处，他扶着门框，偏头问她：“你还不走？”

云昭：“不走，我跟你一起睡！”

东方敛差点呛死。

他一边咳嗽，一边艰难解释：“不是，我是个大男人，你不能……”

云昭觑着少年单薄的小身板：“不，你不是。”

东方敛吸气：“我说——”

云昭懒得磨蹭，直接上手，推着他，把他推进破瓦房，反脚踢上门，砰！

东方敛：“……”

感觉被她强取豪夺。

他深吸一口气，摸到桌边，试着点那盏八百年没用过的油灯。

半天点不着。

油早都干了，薄薄一层糊在灯底。

云昭不耐烦，一把推开晃悠悠的木窗。

东方敛：“别——”

来不及了。

窗外是个池塘，只听“嗡”一阵响，数不清的蚊子兜头盖脸糊了过来。

仿佛黑云压境。

云昭：“……”

关窗已经迟了，耳畔响彻着嗡嗡声。

她心虚地问：“你没蚊香？”

东方敛：“呵呵。”

云昭：“……呵呵。”

两个人摸到嘎吱响的木床上坐下，听声辨位，打蚊子。

一刻钟。

“还有吗？”“多。”

() 两刻钟。

“还有吗？”“有。”

一个时辰。

“没了吧？”“躺下试试。”

少男少女肩并肩躺好。

云昭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窸窸窣窣拉过他的薄被来盖。

东方敛心情复杂：“没洗。”

“没事！”云昭低头闻了下，“你香！”

东方敛：“……”

他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怎么稀里糊涂就跟小女鬼睡了一个床。

喉结滚了几圈。

他问：“我去参军，你怎么办？”

云昭：“我有空就来找你！”

东方敛：“行。”

沉默半晌，他嗓音微紧，“阳气给你，来吸。”

云昭：“……”

她偷偷转了转眼珠，果断凑上去，双手扶在他身上，坏笑着嗅他脖子。

东方敛：“……”

身体里被她勾起了熊熊烈火。

野火燎原，寻不到出处。

忍。

云昭见他像根快要着火的木头，却躺得老老实实，连一根手指都不动她，不禁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不逗他了！

她躺回原处：“睡觉。”

“行。”

*

夜半时分，破瓦房里阴森森多了一个太上。

他立在床头，垂眸，目光复杂地盯着酣睡的少年和少女。

她忽然翻了个身，很习惯地抱住他。

东方敛：“？！”

当着他的面，居然抱别人。

他抬起手，揪住她放在枕头上方的一头青丝，把她从少年的身上拉开。

云昭睡得迷迷糊糊，头皮一紧，人被拽醒。

她睁了下眼，生气地打人：“你睡相这么差！”

少年东方敛从睡梦中惊醒：“……我怎么了？”

云昭：“你揪我头发！”

他困得要死，半梦半醒地摸了下她的头，囫囵解释：“我没动。”

云昭怒：“不是你，是鬼啊！”

少年东方敛：“哦……可能床小，我一个人睡习惯了。对不住。”

“嗯。”

云昭挪了挪自己满头青丝，继续睡。

没多久，翻身抱他，又被拽醒。

云昭大怒，一脚踹他身上：“还揪我头发！”

少年再次惊醒：“……”

他也很无奈，“我睡着了管不住自己的手！”

云昭气咻咻把头发抡到另一侧。

少年东方敛盯着屋顶，发了好一会儿呆。

所以，男人到底为什么要和媳妇一起睡觉？

简直怀疑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终于来袭。

好不容易睡过去，忽然又给打醒。

她冲他炸毛：“还揪！还揪！”

少年东方敛：“……”

头发不能给人碰是吧，行，知道了，他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