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嵇雪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温杳面前,问她。
温杳脱掉大衣抱在怀里,看嵇雪,开门见山地门,“妈,您不想让思义回温家吗?”
嵇雪微愣,随后反应过来,“你知道了?”
“嗯。”温杳点头,她轻轻蹙眉,说:“我爸不喜欢女儿,觉得不能继承家业,所以对我漠不关心,但是他早就不能生育,眼下得知有儿子,肯定不会像对我一样对思义的,他在温家是名正言顺的小少爷,在祁家只能是外面抱来的私生子,为什么不能让思义回来呢?”
嵇雪看着温杳着急的神态,她柔声说道:“杳杳,我不说冠冕堂皇的话骗你,我对你爸还有怨恨,我见不得你爸拥有老来得子的喜悦。这么多年,是祁家养了思义,他算是祁家的人,即便身上有私生子的名声,但祁松年的威望在,祁家的地位在,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他在祁家过的不会比温家差。”
温杳接话很快,“您也说了,不会有人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但背地里的辱骂欺负一点也少不了,妈,思义是您的亲生骨肉,您为什么不心疼他?”
嵇雪无奈地笑了下,“杳杳,你没有生过小孩或许不能理解,
() 思义从小没在我身边,即便他跟你一样是我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我对他确实没有像对你一样的感情。”
温杳:“您的意思是说,您并不爱他,是吗?所以可以忽略他的所有感受,不论他过的好还是不好。”
嵇雪笑着看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温杳有一瞬间心疼过祁思义,没有养母,亲生母亲也因为没有从小抚养他而对他没任何感情,不会心疼他也不会爱他。
她如嵇雪所说,确实不理解,同样是血肉至亲,是她怀胎十月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理解嵇雪为什么不爱祁思义。
可不理解归不理解,温杳对母亲没有责怪,她只是轻声问:“如果我想要思义认祖归宗回到温家,您会不开心吗?”
嵇雪不答反问,她很温柔地看着温杳,说:“如果我不同意,你会不开心吗?杳杳。”
温杳轻轻点头,说:“会,没有知道思义是我亲弟弟的时候,我可以置之不理,但是我知道后,我没办法看着思义继续背着私生子的身份生活,而且不是每一个祁家人都像祁肆礼一样对思义那么好,思义在祁家也不全然是开心。”
嵇雪弯眸,温和地笑,她说:“如果杳杳不开心,那我便不介意思义认祖归宗,杳杳。”
温杳左右为难,她低声道:“可是我又不想让您不开心。”
嵇雪伸过来一只手揉揉温杳的脑袋,“杳杳,你开心妈妈就开心,你不开心,妈妈也会跟着难过的,我这一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贴心小棉袄,你只管做你想做的,妈妈都会支持你。”
温杳抿抿唇,眼眶湿了一点,正想说话,嵇雪笑着点她鼻子,“你手机一直在震动,妈妈看你理都不理,是不是因为思义的事在跟肆礼闹别扭?真是小孩子脾性,快接人家电话,生气撒泼都行,可别冷暴力人家,恋爱中最忌讳冷暴力了。”
“我才不对他撒泼呢!”温杳被嵇雪说中,窘了一窘,手摸到手机,看向祁肆礼的来电显示,正要接听,他却挂了。
温杳又把手机丢一边,觑见嵇雪促狭神态,她咬唇道:“您看到了,他没一点耐心,电话只响两声就挂,才不是我冷暴力他。”
嵇雪宠溺笑着,看着她不说话。
温杳没着急回去,一上午都跟在嵇雪身后和她一起监工画廊进度,中午饭她跟嵇雪回她的出租屋去吃饭。
一进小区,温杳打定主意趁元旦假期去把房子看了,早早买下装修通风好让嵇雪住进去。
吃过中午饭,温杳仍旧没走,黏在嵇雪身边看嵇雪画画,嵇雪单独空了一间房间出来当做画室,温杳想着,到时候买房的时候也要考虑有无合适房间用来做画室。
一整个下午,温杳都耗在了嵇雪身边,吃过下午饭,嵇雪说道:“在我这里呆一天了,不去找奶奶或者祁肆礼吗?”
温杳说:“才不找祁肆礼。”
她原本就不打算在嵇雪这里过夜,她抱了抱嵇雪的腰,将脸贴在嵇雪的手臂上,她闷声道:“在您
这呆了一天,心情平静一点,思义认祖归宗的事确实要多方面考虑,祁肆礼说的不错,不能由着我冲动就让思义陷入两难,我打算先去问问思义,探探他想不想离开祁家的口风再说。”
嵇雪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任谁突然知道自己还有个几l乎天天见面的亲弟弟都要震惊不已心绪紊乱,眼下你平静下来想通了,妈妈放心了,你也该给肆礼回个电话了,冷暴力人家一天了。”
温杳小声道:“谁让他帮祁松年说话的,他是他,祁松年是祁松年,我分得清,但我不喜欢他给祁松年说好话。”
嵇雪笑着捏她的脸,“妈都不介意了,你这个丫头还介意什么?行了,你不打,我给肆礼打电话让他来送你回奶奶那边好吗?”
温杳挡住嵇雪去拿手机的手,“不用,天还早着,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嵇雪看她还不打算跟祁肆礼联系,也不勉强她,笑着把她送到小区楼下,正要抬手拦车,却见路旁边稳稳停着一辆黑色路虎。
温杳正瞧着那辆路虎看个不停。
嵇雪意识到什么,刚才问出口,就见路虎驾驶室车门打开,西装革履外罩一件黑色羊毛大衣的祁肆礼从车上下来。
他走到嵇雪温杳面前,礼貌喊嵇雪,“伯母,我来接杳杳。”
嵇雪看祁肆礼,身形高大挺拔,黑色大衣极衬他冷隽气质,再加极其俊美的一张面,她是越看这个女婿越喜欢,她轻轻推了一把温杳的后腰,“在这呢,你们回吧,路上小心。”
夜里比白天还冷,天气预报说今晚还有大雪。
温杳脖子上围了一条嵇雪拿给她的厚实羊毛围巾,她半张小脸缩在围巾里面,一双湿润的杏眸看看湿漉发沉的地面,看看街边的常青树,就是不看祁肆礼。
祁肆礼倒一直垂眸看她,声低着问她,“要让我送你吗?”
温杳刚想说才不要。
祁肆礼又说:“杳杳,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就怕你自己打车走,电话不接,晚上就见不到你。”
这么冷的天,虽说车上有暖气,但终究不比宅在家里客厅舒服,他却愿意耗费两个小时等在这里怕她走掉,温杳心软了软,况且下午是她情绪过于激动,不能理智思考问题,才跟他不欢而散,她掀眸瞧他一眼,说:“哦,那你送我吧,刚好这里没出租车。”
嵇雪无声笑着看着两人。
温杳坐上了祁肆礼的副驾,降下车窗跟嵇雪挥手告别,嵇雪摸摸她的脑袋,凑过来跟她耳语一句,“白天跟人家置气,有自己不对的,记得道歉,不要任性,杳杳。”
她小声回:“知道呢,妈妈,外面冷您回去吧。”
等目送嵇雪进了小区,温杳才让祁肆礼开车。
车内暖气热,温杳便拆了羊毛围巾搁在腿上,她准备跟祁肆礼道歉的,他今天打来的电话,她一个都没接,早上的不欢而散也是她太过激动,她想了想,小声开口,“早上的事,是我太冲动了,祁肆礼。”
祁肆礼淡声问她
,“看手机了吗?”
“……”温杳心虚到不行,“还没看。”但她知道祁肆礼的未接来电起码有二十个。
祁肆礼说:“现在看一下。”
“……”温杳以为他是要她看到未接来电愧疚一下,她默了默,自认理亏,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正打算去点通话,听见祁肆礼说,“看微信。”
“……哦。”温杳以为他微信也给她拨了很多语音通话,认命地点开微信,却见微信消息里并非是语音通话,而是祁肆礼在中午给她发来的几l条消息。
祁肆礼:【帮你问过我父亲了,他说只要思义同意,他对思义认祖归宗的事没任何异议。】
祁肆礼:【伯母那边你问过之后,告诉我伯母意愿,如果伯母愿意,我现在去跟思义沟通,杳杳。】
祁肆礼:【没收到你的消息,杳杳,我先去问了下思义口风,没有告知他亲生父母的事,只问了他是否想要回亲生父母身边,他说不想。】
祁肆礼:【杳杳,你如果不信,可以下午跟我一起回祁家问问思义。】
温杳:“……”
她没想到自己跟祁肆礼因为祁松年闹得不欢而散时,祁肆礼却在为她想要做的事尽心尽力,又是联系祁松年,又是去试探祁思义口风,反倒是她今天冷暴力了他一天……
温杳心虚着,又心疼祁肆礼被她冷暴力,她嘴唇动了动,小声道歉,“对不起,祁肆礼,我早上是真的太冲动了。”
嵇雪住的小区离温家老宅不远,开车不到十分钟,祁肆礼便将车子停在了温家老宅外面。
他偏头看温杳,没有责怪她,也没有抱怨她的冷暴力,只是伸手捏她的腮,淡淡道:“下次不要再不接我的电话,要不是微信上问了嵇伯母,我一整天都会担心你安危。”
温杳此刻乖顺无比,她“嗯”了声,解开安全带,说起早上去寺庙的事,“那个,我昨天偷偷把你那两份协议书藏起来了,今天一早还给了冯姨,她不会再给你送过来了,你别想这件事情了,你要开心点祁肆礼。”
祁肆礼黑眸看着她,“只要以后你生气不要跟我断了联系,我就很开心了,杳杳。”
“……”温杳还是心虚地不行,她心虚到想要弥补,靠在副驾驶眨了眨眼,她伸手扯住祁肆礼的大衣衣领,咬了下唇,语气软着邀请道:“天气预报好像说一会要下暴雪,你开车回祁家老宅可能有点不安全,你……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
她轻咳一声,说:“睡我的房间。”
几l秒后,温杳又小声补充。
“……就是床有点小,可能要委屈你被我压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