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肆礼的声音并不大,只靠近主餐桌这边的人听到几句,温重华跟柯馨齐齐开口,一个是震惊,一个是不敢相信。
“肆礼你说什么?”
“祁先生你说什么?”
前者是温重华,后者是柯馨,两人异口同声。
祁肆礼松开温重华的手,彻底挡在温杳身前,口吻清淡,“两位没听错,温杳是我的未婚妻,眼下她不止是温家的一个任人欺负的小辈,也是祁家未过门的孙媳。”
赵温灵也听见了,忍不住尖声道:“不可能!温杳怎么可能是你的未婚妻!”
赵温灵站的地方有麦克风,她这一喊,正厅的人全都听见了,厅内立即浮起不小的噪音波动,几乎都是在小声跟身边人耳语温杳跟祁肆礼的关系。
祁肆礼并没扭头看赵温灵,面容冷淡,慢条斯理道:“温伯父还要继续教训我的未婚妻吗?您要是想动手,就先列一列我未婚妻的过错,我来听一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重华错愕不已,一时没说话。
柯馨面上极其复杂,拢在皮草下的手紧紧握着,今晚出现祁肆礼这么一个意外,温杳能不能成功被她们算计不再是板上钉钉,万一,祁肆礼再帮温杳反咬一口,咬到她们七寸,那就更不好了。
想到此,柯馨迅速调整好情绪,柔柔笑起,正要替温重华开口,掌握这场谈话的主动权时,赵温灵却在台子上高声质疑,“祁先生,说话做事都要有理有据才能让人信服,您不能因为您奶奶跟奶奶关系极好,想着维护奶奶的亲生孙女就随口编出一个未婚妻的名头按在温杳头上。”
赵温灵眯了下眼,说:“您跟杳杳手上可没戒指。”
赵温灵之所以非要祁肆礼拿出温杳是他未婚妻的证据,一是因为她眼尖注意到了祁肆礼跟温杳手上都没戒指,二是因为她一点也不相信温杳能跟祁肆礼这种商业精英在一起,更何况,祁肆礼那不近女色的和尚性子,流传这么多年一直没变,那就说明并不是传闻,而是他本性。
她不能任由祁肆礼凭口头说辞骗过正厅众人,不然在正厅众人眼里,温杳如果是祁肆礼的未婚妻的话,那她今晚偷偷勾引江曜的证据就不能成立。
毕竟有祁肆礼当未婚夫,只要女生不傻,任谁也不会放弃祁肆礼这么一个高枝不攀,反倒去够一个地位能力长相都不如祁肆礼的江曜。
果不其然,赵温灵这句质疑声一出,正厅的人都眼巴巴地玩温杳和祁肆礼手上看,见两人双手空空,果然没一个戒指,都纷纷用看戏的眸光目不转睛瞧着这边。
祁肆礼这才微微侧眸,看向赵温灵,他淡声道:“赵小姐想要什么证据?”
赵温灵说:“订婚戒指或者订婚凭证,您总得有一个。”她说这话时很有底气,因为赵温灵又发现了一个盲点,是温杳眸底还没压下去的诧异,倘若两人真的早就是未婚夫妻,温杳不该是这幅表情,所以她抬着下巴,嘴角都忍不住带了得意。
祁肆礼并没
有任何拿东西的行为,他只是站在原地,语气极淡说了句,“我一向不习惯自证。”()
赵温灵听见这句话,嘴角扬地更高,正当她笃定祁肆礼拿不出凭证时,只见祁肆礼又说:“但今晚为了未婚妻的名声,值得破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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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物件,拿在手里,张开五指,一个乳白色的玉坠从他掌心落下,垂在空中。
“温伯父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祁肆礼话落看向温奶奶。
温奶奶面色一直绷着,见祁肆礼看过来,径直拿过温杳的手包,在正厅几十道八卦的眸光下,翻找出一枚和田玉的同心锁,摆在宾客面前。
围观的宾客中有人惊呼:“祁家小辈的同心锁!我在祁煜身上见到过一模一样的,据说是祁松年前妻给她两个儿子的出生礼物。”
赵温灵不知道温杳玉坠的事,她大声问温重华,“爸,那是什么东西?!”
温重华从错愕中回过神,见到祁肆礼手上的那半颗兔子头玉坠,他眼神复杂看了眼温杳,说:“是温杳从小佩戴的玉坠。”
温重华这声一出,正厅的眸光再次聚焦在了温杳脸上,此时他们确信温杳确实就是祁肆礼的未婚妻,是祁家未过门的孙媳,因为祁温两家已经私底下交换了信物,那婚约自是不言而喻。
赵温灵脸色一白,忍不住嘴硬道:“不可能,温杳那表情分明也是才知道自己是祁家二哥的未婚妻。”
被提及的温杳确确实实是在震惊,但她震惊的另有其事,听见赵温灵喊她名字,她才回过神,从位置上起身,站在祁肆礼身后,她接赵温灵的话,抿唇道:“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是肆礼的未婚妻,怎么会这一刻才知道,在两家家长交换信物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不可能!”赵温灵仍旧不愿意相信,她吼道,她不想让自己今晚的辛苦打了水漂,也不想见到温杳今晚能顺顺利利度过她精心为她准备的鸿门宴。
温杳此刻站在祁肆礼身边,说话都有了底气,虽然她之前一直为这桩婚约紧张焦虑,但眼下,温杳不得不承认,这桩婚约救了她,她看着赵温灵,一字一句道:“你说,做事说话要有理有据,眼下证据摆在这,你为什么非要嘴硬?”
赵温灵见不得温杳此刻像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神态,她恼火道:“即便你真的是祁先生的未婚妻,那你也摆脱不了勾引纠缠阿曜的既定事实!有照片作证!你现在应该好好对祁先生和我做一个合理解释!”
“我为什么要解释。”
“我不相信什么照片。”
祁肆礼跟温杳两人异口同声。温杳诧异看向祁肆礼,祁肆礼走到她身侧,自然而然抓住她的手,温杳眼下十分庆幸两人之前做的牵手练习,让她能够在祁肆礼牵她手的一瞬间,她没任何抗拒不自在的小动作。
祁肆礼站在温杳身侧,正面对着赵温灵,他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我不相信杳杳会背着我纠缠你的未婚夫,至于你身后屏幕上的那张照片,赵小姐,你心知
() 肚明是怎么拍摄的不是吗?”
赵温灵被祁肆礼那双冷淡黑眸看的浑身一僵,她直觉不太好,她仍旧嘴硬,她扯过一旁不作声的江曜,指着他的领口说,“照片,唇印两个证据确凿,祁先生你为什么非要不信?难道你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做出这种不要脸皮的行为吗?”
祁肆礼只瞧了一眼江曜领口,并没说话,但极淡的面容显而易见,他并不相信那是温杳的唇印。
赵温灵还要再说些什么,温杳却开了口,她看着赵温灵,说道:“我好像没有跟你认真说过,赵温灵,我对江曜不敢兴趣,也不喜欢他,更没私下纠缠他的必要,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自证我不喜欢他,并且竭力跟他保持一定社交距离这件事。”
不等赵温灵同意或者拒绝,温杳径直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手机连接到投屏用的电脑上,随后,她打开自己跟江曜的微信对话框,她往上翻找到自己跟江曜的聊天往来,拿过搁在一边的话筒,看着正厅娓娓道:
“各位都看得到,我跟江曜最近一次有来有往的聊天是在昨天,他让我不要过来订婚宴,旁的事情暧昧话语都没有,再上一次对话是在一年前,也只是说了些学习上的事情,还有高考前夕,江曜给我发的消息,我没有回复一条,如果我真的要纠缠江曜,我不会在微信上对他这么平淡,甚至可以说的上冷淡。”
说着注意到赵温灵的视线,温杳站直身,拿着话筒,继续道:“如果你怀疑我删了某些消息,赵温灵,你可以拿江曜的手机过来,对一对我跟他的聊天条数,如果你不敢,那是你心里有鬼。”
“你!”赵温灵在温杳把自己手机连上大屏时,就没来得及阻止,她没想到温杳脑子转的这么快,执行力也很快,微信投屏,翻找聊天记录,把她跟江曜的聊天记录公布于众,所有的信息,正厅的人看得一清二楚,全程不是温杳主动,反倒是江曜像是个舔狗。
她也不敢把江曜的手机投屏,那样的话,温杳没有纠缠江曜的事又多了一条有力证据。
赵温灵脑子飞快转动,很快,她想到了什么,她着急道:“谁知道你有没有用小号加阿曜的微信私聊!温杳,你这点证据根本证明不了什么!现在社交软件多如牛毛,微信投屏有什么可信度!你如果真要自证,请你对你抱着江曜那张照片做出合理解释!”
温杳轻轻抿唇,今晚这场订婚宴赵温灵跟柯馨设计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拍到了她撞进江曜怀里的照片,庄园是柯馨布置,自然知道哪里是监控死角,她无论如何都弄不来监控力证清白。
赵温灵见温杳不说话,开始抓着照片紧追不舍,她咄咄逼人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温杳,你承认吧,你即便担着祁家的未婚妻,但是你依旧心有不甘,想纠缠阿曜想让我丢脸才做出这种没脸——”
“赵小姐,嘴里不干净可以闭嘴。”祁肆礼此时打断了赵温灵喋喋不休的指控,“知道自己在污蔑指控辱骂的是谁吗?”
祁肆礼声音很淡,并没有厉声指责,但效果立竿见影,赵温灵话顿时不敢再如
机关枪一样叭叭个不停了。
厅内安静下来,祁肆礼这才走到温杳身侧,大手握住温杳的手腕,将她从电脑跟前拉开,自己站在了电脑跟前,他微弯着腰,将掌心里一个u盘插了进去。
温杳忍不住问他,“你要放什么?”
“动画片。”祁肆礼说,温杳被他这话逗笑,刚才紧抿的唇都松了几分,要笑出声才意识到自己处的局面,她又抿了唇,说:“不许开我玩笑。”
祁肆礼瞧她一眼,看向正厅,语气淡淡:“各位,睁大眼睛,也好为我的未婚妻当个人证。”
赵温灵心跳加速,她直觉不妙。
投屏开始播放,拍摄角度从下往上,显而易见是偷拍。看行径路程和中途停留间隙跟宾客的交谈声,也知道偷拍的人是这场订婚宴的一个服务生。
只见画面是从温杳在二楼休息区沙发上坐下开始,温奶奶被温重华叫走,温杳被李家宋家林家三位千金挨个邀请喝酒,温杳拒绝,之后温杳见一个女生来了例假不自知,提供帮助帮她带路,最后是以被帮忙的女生站在原地看着温杳的背影得意地讥笑作为结束。
视频播放完,赵温灵傻了,连同那个装呆扮傻的女生也愣住了,她们都没料到有这么一双眼睛全程盯着她们陷害温杳的全过程。
正厅里很寂静,所有人的眼神不停地在赵温灵和那个女生身上转,视频一放,所有事情都一清二白。
温杳也愣住了,她没想到祁肆礼缺席的半个小时,他还贴心地安排了一个服务生帮她记录宴会全程,没让她平白蒙冤。
祁肆礼将u盘拔出来,丢向一旁一个不显眼的服务生怀里,随后看向温重华,他语气不咸不淡,道:“温伯父,怎么说?”
温重华面色难堪,还没说话,赵温灵却率先发疯,她拿起柜子上的一杯香槟直接泼向温杳,嘴里啊啊叫着,温杳没反应过来赵温灵发疯,祁肆礼却反应迅速,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进了怀里,赵温灵那杯酒只泼湿了她的裙角。
一直不作声的柯馨此时上了台子,拉着赵温灵就打了她一巴掌,柯馨气的咬唇,演戏演的很好,巴掌声也响亮,她说话声都发抖,在责骂赵温灵,“你到底在做什么呀?妈妈都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进了温家跟杳杳好好相处,眼下你就把妈妈的话当做耳边风,对她做出这种事情,你真的太让妈妈失望了!”
柯馨要把自己摘出去,势必要演这么一出戏,赵温灵被打的捂着脸直掉眼泪,知道柯馨的意思,她不能把柯馨带进来,她只能自己发疯,她低着头,瘫坐在台子上,捂着脸一直在哭。
柯馨气到发抖道:“还不快去跟你妹妹认错!哭什么!”
温杳从祁肆礼怀里直起身,她看向温重华,始终记得一件事,她抿唇,“爸,您跟奶奶道歉。”
温重华面色更难堪,被女儿疾声厉色要求,他照做就是颜面扫地,他不动,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