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南巡队伍抵达江宁,各有各的活儿,四爷带着十三爷开肝,凌霄带走曹颙去研究怎么提高纺织效率。
京里带来的新织机往纺织中心一放,何止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尤其是当地干了一辈子纺织的专业人员听京中织娘说明了凌霄侧福晋出手之阔绰,个个生产积极性万丈高,不到一个月,愣是把从缫丝到纺织的一整套机器都改了个遍!
机器跟上了,原材料也要跟上,凌霄又带着人忙忙碌碌去搞原材料种植等等。明明南巡队伍就驻跸在江宁织造署,愣是过了大半个月才有空见一见曹家的小姐们。至于四爷?四大爷有哪里能跟金陵十二钗比优先级啊!
这毕竟是江南的地盘儿,侧福晋跟雍亲王半个月打不上一个照面儿,在密切关注江宁织造署的地头蛇的眼里不是什么秘密。
两江总督舒穆禄氏赫寿久在京中为官,如今又和雍亲王共事,还无心无暇操心四爷的个人生活,江苏巡抚张伯行顾忌彪悍的侧福晋也不敢动作。却总有些心里有鬼的官儿狗急跳墙,主动要为准太子分忧!
来了江南,怎么能不受用些江南土特产呢。
尤其妙在这扬州瘦马还会说话,枕边风儿吹起来,土地税都好商量!我们可愿意跟雍亲王分钱啦!
于是凌霄难得早些下班,一进江宁织造署后宅,迎面撞见一群江南美人。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引路的管事打千行礼,在夏末初秋吓出一身冷汗。
美人们用新学的规矩娇怯怯地跟着拜,声音又软又甜:“奴婢给侧福晋请安。”
凌霄停住了脚步。
管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四下鸦雀无声。
“……都起来吧。”凌霄忙了一天,脚步发飘,声音也发飘,“该去哪儿去哪儿。”
管事不敢起,额头贴在地上,美人们愈发惊慌。凌霄看她们一眼,知道他们畏惧的是自己,继续往前走去了。
这些美人的命运,不在于发一时的善心,在于她的纺织工业。如今她们能进王府皇宫,或许已经是最好归宿了。
对不起,雍王爷不收。
四爷查了一天账,被全是窟窿的账本气得七窍生烟,晚上回来看见账本主人试图用美色糊弄他,雍亲王气得烟熏火燎,大怒之下几乎立时要派人捉这些伥鬼!
你把爷当什么人!酒色之徒吗?!昏庸禄蠹吗?!不把你抄家灭族难消本王心头之恨!
“王爷息怒。”邬思道他们连忙上前劝,“虽然被侧福晋撞见了,但侧福晋何等人才……”不会瞎吃飞醋的。
他们话还没说完,四爷想起来这茬狠狠一拍桌案!
太窒息了。这都什么破事儿?!
“四哥息怒!”十三爷连忙上前握住四哥发抖的手,“侧福晋,额,侧福晋那里……抄家还不到时候,先派兵围起来就是了!”
“正该如此。”四爷杀气腾腾,“白天敢送女人,保不准晚上就要偷运财物!事不宜迟,现在就点
人去围着!”
这一派吩咐下去,众人各去休息。四爷犹豫一下,将要往外走,又止步,如是再三,吩咐苏培盛说:“去格格那里,看格格可歇了?把方才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她。”
苏培盛领命而去,不多时带了万年春来回话。万年春早来江南,煤厂事既上了轨道,见凌霄出门带的侍女不够,主动请缨回到凌霄身边,这些时日又跟着一起忙纺织的事务。
“格格怎么说?”四爷劈头就问。
万年春微微躬身,答话说:“格格问那些女人的去处,如果王爷没有别的安排,格格倒愿意让她们去纺织厂做工呢。”
四爷:“……”
不愧是你。四爷被这冷水兜头一浇,终于息了怒,摆摆手,意思是随她去吧。
苏培盛带着万年春下去领人,心中暗暗咋舌,好家伙,格格若是早说几句,那四品官儿还未必现在就被宰了。
如今江宁织造署是整个江南的政治焦点,多少双眼瞅着呢。当夜雍亲王派兵把贪官府邸一围,第二天西林觉罗侧福晋的威名传遍两江!
多大的醋劲儿啊!都说八福晋管男人忒霸道,八福晋能让八爷派兵围家吗?
从四品的官衔儿,送了八个美人,这就着手抄家了?
何等淫威!
全江南的官儿有一个算一个,各个对西林觉罗侧福晋又上了一万分的心。
凌霄再往新建的织造厂去,地上连个线头儿都不带有的。笑话,那八个美人正搁这儿天天织布呢!江宁府还有谁比我更懂厂长的威权!
凌霄:“……”
这活儿是一天都不能干了,凌霄带着万年春出门上香。南京古刹众多,凌霄因为散心故,往北边钟山去。
她上次来时,钟山有中山陵,如今却只埋了朱元璋。凌霄原意要往寺庙去,没想到江南文气何等鼎盛,刚上钟山已经可见三三两两的读书人了。
凌霄暗暗点头,拣一无人亭子坐了,由着万年春把食盒里的茶水、点心、书籍往出摆,她拄着头看来来往往的士人。
说起来,之前和康熙承诺的诗会还没开呢。听说方苞一回江南犹鱼入水,那有他也够了,有功夫在读书人中间扬名,不如多排几出戏四处传唱。
许小猴跟着师父师哥一起在谢秋娘的京剧团里干活,如今该是巡演到了镇江,不知道拥有金山寺的镇江人民看见水淹金山寺一节是什么心情……
她正胡思乱想着,亭外经过了一对青年士子,正说话的那一位高鼻梁大眼睛,凌霄一见就坐直了身子——这位少年,你很像我初恋啊!
“公子!”凌霄扬声唤人。
袁仲良一抬头,见一小姐端坐亭中言笑晏晏,整个人都呆住了。
“公子~”他一抬头就更像初恋,凌霄想起记忆里的人声音更柔和了,“公子可能帮我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