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7 章 第四十扇门(8)(1 / 2)

从山顶下来,便踏上了归途。

虽然离开之前士兵之中仍有回头远眺者,但一行人还是离开了那茂密的丛林外。

穿过沙漠边缘的荒野,虽然一路小心谨慎,但还是有马匹因为藏于沙中的金蝎攻击,永远停留在了那片沙土之中。

一处的遇险让整个队伍的神经绷紧了数日,每每入睡前不仅要洒上驱虫的药粉,更是要用火把在清理过的地面上过一遍。

不过除了那次意外,一直到进入巴塞尔的第一座城市,队伍中的人都是完好无损的。

进入城池,便有了人接应,待进了休息处时,几乎所有人的神经都因为长途跋涉和舒适的地界而松懈了下来,透出了一种松散的疲惫,连简狄的眉宇眼角之间也有着一种因为连日奔袭带来的疏离和倦怠感。

“殿下,食物已经准备好,请好好休息。”引路人恭敬的说道。

“嗯。”简狄轻应,在推开门时,其中刺出的刀剑却直冲门面而来。

剑锋拔出,所有刀剑被其一力格挡,抽剑之时,先斩那拔出匕首的引路之人。

血液飞溅,所有的士兵几乎在瞬息纷纷醒神:“殿下!!!”

“戒备!”那握于掌心的剑被抽出,反手间便直接割断数人的脖颈,他将许愿拉到了身后,一把匕首交付,“护好自己!”

“是。”许愿轻应,“殿下小心。”

而事实上应对这场刺杀根本用不上他,即使刺杀的一方早有预谋,甚至用上了粗劣锻造的箭,即使这支队伍长途奔袭,从属于简狄的亲卫士兵,身上佩戴的弩箭足以让他们应对这样的刺杀,且似乎有些习以为常,未见慌乱。

粗制的箭弩扎在门和窗棱之上,破碎了玻璃,飞溅的残渣上同样染着鲜红的血液,随着一个个尸体的倒下,那双绿色的眸愈发凛冽,血液的味道愈发浓郁了起来。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那原本雪白的长剑从涌动着鲜血的颈侧收回,淅淅沥沥的让血液在地面之上形成了一串的血珠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宣告了落幕。

长剑收回,血气的浓郁好像席卷上了那飞舞的每一根发丝,带着血气的暗红和粘稠感。

除了倒下的人,还有痛呼声。

许愿蹲身于那一只手臂中了箭的士兵身前,用匕首割裂了衣襟,露出其中已经变得黑紫的皮肤道:“箭上有毒。”

士兵们的脸色骤变,纷纷检查起刚才不小心受到的伤。

“什么毒?”简狄速行了几步,看向了那箭羽没入的地方问道。

许愿拿过掉落于地上的箭羽细看,又看过伤口处的血液蔓延道:“是两头蛇毒,无解。”

两头蛇,生活于沙漠之中,浑身上下充满了剧毒,它的头分布于首尾两端,尾部的鳞片看起来跟脑袋一样,让靠近者无从分辨它会从哪一边发起攻击,而它的剧毒即使在它死去后数年,让孕妇踩过也会流产。

但它的再生能力也极强,磨成粉末的两头蛇可以完美无

缺的接起断裂的骨骼。

这是极其罕见的生物,毒素几乎见血封喉,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期限内配出解药,也没有药材。

“两头蛇……”士兵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了起来,神色之中也充斥了无望。

两头蛇极其罕见,但它的传说却是口耳相传,它的毒素绝对不逊色于箭毒木。

“赫伊里先生也没有办法吗?”另一位试图将自己黑紫色的伤口处扎紧的士兵含着期望的询问道。

“赫伊里先生能够治好殿下的病,一定有办法的吧?”

“赫伊里先生!”

“您拥有着神奇的力量。”

不论受没受伤的士兵们纷纷看了过来,他们的身上同样染上了鲜血,还带着长途跋涉后的风霜,即使进入此处前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面对自己的死亡和生死交托之人的死亡时,神色是那样的渴望又悲切。

如果能够活下去,没有人想要死去。

他们是几十日以来的并行之人,护卫,守夜,玩笑,拼杀,可以清晰的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

许愿没有回答,就被扣在肩膀上的手拉了起来,凛冽的声音响起:“跟我来。”

“殿下?”士兵们有所疑问,却没有跟上去。

许愿起身,看着那迅速踏进屋舍的人跟了上去。

“克里木。”他掩上了房门,却没有叫许愿的名字,而是召唤出了那只精灵,直视着那双不似兽瞳的眼睛道,“你拥有解除两头蛇毒的能力吗?”

“当然,我的主人。”那只猫映着那挺拔的身影回答道,“您希望解除士兵们身上的毒吗?”

简狄握紧了剑柄,看着自己在其中极小的缩影道:“是。”

他也不过是个人类而已。

内心期盼着同行之人不要受伤,死亡,而他现在有能力做到。

“很乐意为您效劳,我的主人。”克里木从爪中捧出了一瓶漆黑的药剂,放在了那伸过来的手上道,“这样会不容易暴露戒指的力量。”

“多谢。”简狄接过了它,打量了一瞬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借用一下你的名义。”

“嗯。”许愿轻应。

门外传来了劫后余生的雀跃声。

“真的能够解毒吗?”

“感谢殿下!”

“是要服下吗?”

“救救我……”

“好了,真的好了,感谢殿下,感谢赫伊里先生!”

人们得了救,自然是喜极而泣的,只是绝处逢生的喜悦没让他们在这里过久的停留,就再度踏上了旅程。

而那一路的劫杀,很多。

埋伏,刺杀,箭羽,放毒,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让简狄一行埋骨于王城之外,再不能返回。

“商路的铺开,应该让一些人察觉了利益将被触动。”简狄坐在草地上眺望着星空,在察觉身旁踩过草丛的脚步声时说道。

为了避免被察觉踪迹,他们甚至连火堆都没

有点燃,只有星空照亮着这个静谧虫鸣的夜晚。

“殿下已经确定目标了吗?”许愿落座在他的身旁询问道。

“嗯。”简狄应道,“可以确定。”

“殿下打算怎么办?”许愿给他递过了补充体力的糖水询问道。

简狄伸手接过,仰头饮下,那双漂亮的眸中映着星空,有几分空旷和寂寥,却透着凛冽的坚定感:“得划分利益,也得杀掉利益联合的为首者,到了也达城就安全了。”

“尤努斯大人在那里接应吗?”许愿问道。

“嗯。”简狄看向了他,唇边溢出了一抹笑意道,“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杀的血流成河并非殿下的本意。”许愿看着他轻声道,“即使为此做出让步也无妨。”

最初的那场清算必须连根拔除,因为积弊太久,即使杀戮之名由他承担。

而这一场是利益纷争,即使有人为此联合劫杀,为了巴塞尔,他也愿意宽恕一部分人。

“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牵头的。”简狄塞上了水囊的盖子道,“想要一次性扫清障碍,这样是最便捷的。”

“也是死亡和折损国力最少的。”许愿开口道。

简狄看向了他,轻沉了一口气应道:“嗯。”

“殿下经历过很多次刺杀吗?”许愿眺望向了那同一片星空问道。

“巴塞尔拥护我的人不少,畏我恨我的也一样。”简狄的眸轻敛,似乎在试图看清某一颗星星,但映入其中的只有一片明亮的星空,很难辨别哪一颗最明亮。

巴塞尔的南境距离也达城并不算远,即使一路有人劫杀,马匹疾驰,也不过数日便安全抵达了那座城池。

雄鹰高飞,发出一声鸣叫,虽为傍晚,那迎出城的马队仍然掀起了一片极为活跃的烟尘。

“殿下!”

“殿下您平安归来就好!”尤努斯打头下马,担忧与激动的神色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殿下,一路辛苦!”接应的士兵们簇拥问好,跟随他的身影踏入了城中。

夕阳橙红,铺于漾开的水面之上,像极了血液流淌,但也达城的确是安全的,各处士兵驻扎,城中纷纷亮起的橙黄的灯光让这里的傍晚看起来安逸祥和极了。

王子殿下被迎进了城中布防的屋内,接受着长久以来的公事汇报,他是十分忙碌的,以至于那几十日的外出甚至看起来像是一场度假。

夜风起了,吹的衣襟猎猎,让那一片橙红的海面变为了灰蓝色的暗沉,再过不久,它就会彻底失去最后一丝色彩,陷入夜色之中。

脚步声因为亲卫们的陆续离开而在背后响起。

“殿下,您的晚餐想用些什么?”士兵问询。

“先让人退下吧。”那有些凛冽的声音说道。

“是。”士兵们后退。

夜风之中,那一步步行来的脚步声格外的沉稳和清晰,直到他停在了许愿的身侧,发丝在最后一缕夜色中随风扬起,仍然像海

边初见时那样美,也像初见时那样拥有着广阔的天地,眸光凛冽,坚定不移。

“赫伊里。”他扶着剑柄眺望着大海开了口。

“殿下有话要讲?”许愿笑道。

“我不能接受你的情意。”凛冽的声音席卷在风中,呼啸般划过心口,“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个不行。”

许愿没有说话,即使很多事情早有预料,但当它真正降临时,仍然如荒野上被风吹断的荒草一样寂寥以及痛苦。

可这个人并没有一定要接受他的义务,他有自己的路和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