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是烧成灰,陆潮也认识。
他转过身连拖带绊弄倒俩椅子,一路乒乓上了楼,气得严致玉在后头直骂:“兔崽子到哪儿都听动静,平时看着稳重高冷跟条大尾巴狼似的,扭头就变脸。”
陆潮顾不上反驳,回房间掏出手机就准备拨号,按出去的一瞬间却停了,他现在在直播应该接不了电话。
退出拨号界面,微信群蹦出校花校草选举结果,他只扫了一眼懒得参与,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道感谢嗓音。
鬼使神差地,陆潮点进他惯常拿来看游戏直播的平台,输入小玉佩。
屏幕上顿时浮现他的身影。
他在室外直播,隐约能看到远处山丘轮廓。
陆潮稍微判断方向,察觉这是实验室和展览馆附近那块儿空地,所以他上次找自己去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不是为了表白,是为了找直播环境?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那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陆潮思绪不知不觉被细腻嗓音拉走,屏幕上青年身段纤细指尖灵巧,斜靠倾身一步一步脚底生莲,仿佛真的靠在栏杆边上看鸳鸯戏水。
一双手里空荡荡的,陆潮却分明觉得那双手握着扇子缓缓朝他展开,轻轻抬眸,眼底情思欲语还休。
陆潮斜靠在椅子上,捏着手机忽然想起下雨那晚,他瘦得没一两肉但抱在怀里腰却软得像条蛇。
他耳边似乎还能记起帮他压腿时的感觉,两条腿分得极开,弄出无法想象的姿势,湿汗与喘息一同窜入脑海。
郁霈身侧放着一个木架,上面用瘦金体写了今天唱的曲目和唱词,弹幕发大水似的一股脑往上涌,勉强能分辨出夸唱得好的身段好的,更有甚者夸字写得好的。
郁霈唱了两个多小时,留下半小时歇嗓子和闲聊。
“谢谢大家的礼物,太破费了,喜欢听就好。”
“明天晚上不播了,嗯,后天会的,后天唱什么啊?你们猜猜看。”
“谢谢老公送来的火箭。”
陆潮:?
什么玩意?直播喊什么老公?
他定睛一看,送礼物的那个ID就叫老公,明显是为了占他便宜取的,他翻了翻礼物榜,十个里有七个都是他亲戚。
小玉佩的妈咪,这个他认识,楼下他老妈,还算比较正常。
下面这些小玉佩的老公、小玉佩的老婆、小玉佩的宝贝、小玉佩的亲亲老公、宝贝老公、心肝儿大宝贝都是些什么玩意?
“谢谢小玉佩的亲亲老公送来的游艇……”
“谢谢小玉佩的心肝儿大宝贝……”
陆潮听得头疼,手速飞快打字:这都什么ID,几l块钱就想当他老公占他便宜?
此话一出,弹幕铺天盖地朝他吐口水。
小玉佩的亲亲老公:这ID怎么了?我家宝贝的便宜为什么不能占,你酸啦?
小玉佩的老婆:就是,你
这ID就好听?不说了游戏开了,什么辣鸡直男ID,看到这么多人喜欢宝贝你嫉妒?你有本事你也开直播?
小玉佩的心肝儿大宝贝:宝贝不理这种酸狗,爱你!
陆潮“嘶”了声,抵着牙尖开始打字:我酸什么酸,你知道他喜欢谁么就在这儿当他老公,一个个的没点数。
陆潮只有一只手,弹幕还有cd,他很快就被弹幕大军压下去,获得了这场弹幕斗智斗勇的绝对性失败。
他气得牙根儿痒痒,听郁霈一会一句老公一会一句宝贝感谢个不停,头更疼了,磨着牙直接把直播关了。
他今晚就不应该打开这个直播找罪受。
陆潮把手机一扔,躺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也没睡着,越想越烦直接给郁霈拨了个电话去,结果响了两遍都没人接。
他更烦了。
徐骁给他发来微信:校草,上分不?
陆潮:不上。
徐骁:你在家不打游戏要干啥?你妈妈又让你参加那什么晚宴?豪门少爷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天天卖身卖笑。
陆潮:……爬。
徐骁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寝室无比空虚,按着语音幽幽道:“垚子出去约会,小鱼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你也不在,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陆潮:“寂寞找你网恋对象。”
徐骁小声比比:“你怎么火气这么大?谁惹着你了?还是说我打扰你什么了?”
陆潮翻了个身,闭着眼淡淡说:“打扰我睡觉了。”
徐骁当场笑起来:“那有啥,你梦里又没有北野老师,搞不好全是飞行器设计图,打扰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陆潮:“你说呢。”
徐骁惊骇:“不会真有北野老师吧?”
“滚。”
手机响铃他猛地睁开眼,看到闪烁的小公主三个字,手比脑子快了一步划过接听。
微哑嗓音从听筒传来,“陆潮,有事吗?”
陆潮发觉他每次都这个开场白,怎么非得有事才能找他?
郁霈刚回寝室正在喝水,很轻的吞咽声从听筒里清晰传来,带着火苗似的顺着网线烧到他的喉头,让他也有点渴。
“你下次能……”话到舌尖一下子顿住,陆潮及时掐住话头,他这么说不就等于去看他直播了么?
“嗯?什么?”
陆潮说:“你下次能不能及时接电话。”
“我刚刚跟陈津去吃了宵夜,没听到手机响,你找我有事么?”
陆潮舔着犬牙,语气却装的无比疏淡:“哦,没事,就问问你徐骁在不在宿舍,我找他有事儿。”
郁霈开的免提,徐骁在上铺发出了灵魂问号。
“他在,你给他电话吧。”郁霈放下杯子起身,“我要洗澡了,挂了吧。”
陆潮:“………………行。”
翌日一早。
严致玉正打电话,看陆潮扛着天文望远镜出来
意外两秒,又笑说:“这个项目能够成功启动全靠郁书记您的牵线,这个自然,启动仪式的日期您来决定,看您行程。”
又客套一会,严致玉搁下手机扫他一眼:“你拿这个干什么?”
陆潮:“同学借了去看星星。”
“哟,还挺浪漫,男的女的?”严致玉搅了搅粥,回头问:“陈姐,你上次从老家带来的泡菜还有么?”
陈姐说:“我以为你不爱吃只带了一点点,后天我侄子结婚,我回去顺便再带一点来?”
严致玉惋惜地叹了口气,又笑说:“多带点。”
“对了,下个月有个慈善活动,你跟我一块儿去。”严致玉抬手敲了敲桌子,“听见没有?还有,不许给我中途溜走,不然我把你皮扒了。”
陆潮头都没抬:“不去,谁家科学家天天卖身卖笑。”
“……”严致玉让他噎住,抓起一个勺子朝他扔过去,“兔崽子。”
陆潮接住放在桌上,一扯纸巾擦完嘴扛起望远镜:“走了。”
严致玉转身叮咛:“听见没,下个月给我老实到场,不然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听见没有!”
陆潮往身后摆了摆手:“知道了。”
这次爬山一共九个人,七个是学校登山社的成员,林垚和郁霈两人算是编外人员。
暂定下午开始,先乘车到半山腰再徒步往上爬,旸山海拔七百多米,共有三个主峰,凌秀峰是绝佳的日出观测点,几l人便决定把目的地定在那里。
“上面有个民宿可以租电子烧烤炉和帐篷,我们晚上就住那儿,明天一早再下山。”徐骁收拾完背包,回头看郁霈两手空空,“你东西呢?”
陆潮正好进门,“他也去?”
“对啊,我们那晚说好的,我忘了告诉你了?”
郁霈:“不方便么?那我不去了。”
陆潮上下瞥他一眼:“你能爬上去吗?不会走到半路要人背你上去吧?”
郁霈“哦”了声,淡淡说:“不用,不缺那点儿力气。”
陆潮轻嗤一声,不缺那一点儿,缺的不止那一点。
徐骁看时间差不多了,催他说:“小鱼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差不多得走了。”
“不用收了,一个人爬山都费劲,再背个包,走三步就得找人背上去。”陆潮拿出背包往里丢了几l样东西,又随手从徐骁桌上拿了几l个包装点心塞进去。
末了,他从床边拿下外套丢给郁霈,“走了。”
郁霈本来也不爱干重活儿,乐得清闲跟着一块儿下了楼,到车上他才发现贺薇薇居然也在。
霍听月朝郁霈招手,“坐这儿坐这儿!”
郁霈刚一抬脚就被人从后面抓着肩膀硬生生按进另一个座位,接着背包往他怀里一丢,“拿着。”
郁霈隔着陆潮和过道跟霍听月打招呼,“霍小姐。”
“哎呀你别叫得这么生疏啦,你叫我月月就好啦。”霍听月捂着脸,笑眯眯说:“
你这么叫我总觉得像叫什么民国留洋大小姐。”
陆潮轻嗤一声:“然后告诉你爸他不是穷小子?”
霍听月戳中要害,气得直跺脚但苦于隔着过道只能横着眼睛请人帮忙:“郁霈你快帮我打他一下,给我撕烂他这张破嘴!”
郁霈微怔,随即笑了笑,“上次我给你的资料有用么?”
霍听月:“有有有,我才发了三话就有很多人催更了,不过最近太忙了还没画第四话,等我画完了给你看啊。”
“好。”
车是临时租的,司机确定全到了就开始前往旸山。
陆潮发觉郁霈一直在看霍听月,伸手在人眼睛上一遮,压低声音靠在他耳边:“你能别用这种眼神看她么?她有男朋友。”
郁霈耳朵发麻,拉下他的手便撞入深邃眼眸。
“你们说什么呢?”陈约扭过头来分郁霈小零食,见他们说悄悄话也好奇,“我也听听。”
郁霈没接:“多谢陈小姐好意,您留着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