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笑了笑,又将她挡住脸的毛衣高领折下去:“没事。”
然后握住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将她从身后牵出来。
那个小孩看到她了,笑着和她打招呼。
大户人家富养出来的小孩都是落落大方的,没有丝毫面对生人时的畏惧:“姐姐好。”
刚才的紧绷情绪因为小孩的一个笑,彻底烟消云散,她笑着蹲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我和你妈妈同龄,你说你应该叫我什么?”
他一脸认真:“妈妈说了,好看的女孩子都要叫姐姐。”
妇人笑着斥他:“油嘴滑舌。”
周屹川看着面前这副和睦景象,唇角微弯。
男人能看出姜邈并非那种被养在屋子里见不得光的身份,眼下带着试探口吻询问周屹川:“这位该怎么称呼?”
周屹川同对方介绍起姜邈的身份:“姜邈,我太太。”
姜邈。
女人顿了一下,终于看清姜邈的脸。
她认得她,经常在电视上见到,很有韵味的美人。
想不到妆后明艳大气的长相,素颜竟有几分清纯感的小家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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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会话,时间门不早了。姜邈和那小孩打过招呼,答应他过段时间门再陪他玩。
从这里离开后,那一家三口也逐渐走远。
周屹川见她还在频频往后看,以为她有所担忧。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待会给他打个电话。”
姜邈摇头:“不是,我不是怕他们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
周屹川垂眸,平静的目光,似乎在等待她将话说完。
姜邈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那盒糖果,刚才那小孩送给她的。
她说:“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周屹川点头:“可爱。”
明显敷衍的回答,姜邈知道他肯定不觉得。
情绪稳定的人,大部分都缺乏同理心。
所谓有得有失。
两人沿着这条路又走了一会,她停在一个灯柱下,让周屹川给她拍一张照片。
要从下往上仰拍,这样拍出来的照片,比例才会好。
她甚至还手把手的教,脚要放在取景框下面的那条线上。
周屹川低嗯一声。
姜邈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懂,想着先拍了再说。
做为一个艺人,她有着超强的镜头感,摆了几个松弛自然的姿势。
周屹川则微微弯腰,他个子太高了。
哪怕退到后面很长一段距离,还是需要弯腰,不然拍出的照片全是俯拍角度。
路灯的亮度有点强,是暖黄色的,连路对面都照顾到了,更别说是站在路边的周屹川。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深蓝色的衬衫。那条被姜邈偷偷拿来擦眼泪的领带不知何时已经摘了。
他微微弯腰,眼神认真地看着手机。
手上拿着她的包,暖黄色的灯光淡化了他身上分明的疏离边界感。
他好像在此刻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丈夫,没了那些吓死人的身份,只剩下丈夫这一个头衔。
“要不要稍微往旁边走一点?”他给她提意见,“这里好像有点背光,看不清。”
姜邈听话地往旁边挪了挪:“这样呢?”
他点头。
她又问:“好看吗?”
沉默片刻,他再次点头。
姜邈不依不饶:“我是问你我好不好看,你点头做什么?”
她像是在故意为难他一样,明知道以他的性子,这些话是说不出口的。
“我在摄影棚拍照的时候,摄影师都会在旁边一直夸我漂亮。”她不高兴地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感觉四周安静了许多,或许是错觉,连路灯都没刚才亮了。
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其实就是想故意作一作,逗逗他。
是突然生起的念头,尤其是在看到周屹川那么认真的为自己拍照时,这样的念头就分外强烈。
早该想到的,周屹川内敛稳重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就不该开这个口。
姜邈思考着该怎么不动声色给个台阶自己下,好缓解当下的尴尬。
寂静的黑夜中,男人的声音十分有特色,低沉又带着磁性,稍微严肃点说话,就会极具威慑力。
此刻放缓了语速,反倒有点像哄人。
“好看。”
姜邈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周屹川却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门低下头,伸手滑动手机屏幕:“要看看吗,拍好了几张。”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眼睛可以看穿一个人当下在想什么。
可姜邈没来记得看清他此刻的眼神。
愣了愣,她点头:“哦。”
然后过去,查收周屹川的成果。
他站直身子,把手机递给她。
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滑屏看了几张,发现拍的还不错。
“你以前给别的女孩子拍过?”姜邈带着质疑,问他。
他摇头。
姜邈不信:“那怎么拍的这么好。”
他说:“你刚才教过我。”
“我就嘴上随便说了两句,找角度和找光线都很难的。”
周屹川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索性也不答了,站在那里等她选完照片。
这是周屹川的手机,她点开的也是周屹川的相册。
姜邈突然很好奇,问他:“我可以往后翻翻吗?”
他点头:“随意。”
姜邈滑动手指,一张张往后看。
几乎都是些文件方案的照片,或许是某些地方有问题,部分文字被单独标注出来。
旁边还有一个问号。
姜邈不知道是哪个悲催的下属被问罪了。她继续翻动照片,除了这些之外,偶尔也会出现一些风景照。
碰到好看的树了,看到橱柜里可爱的小蛋糕,甚至连乘坐飞机时,碰到漂亮云层。他都会拍下来。
姜邈越翻越觉得不对劲。
这种杂乱的随手拍照片,比起记录生活,更像是在和谁报备。
她有时候碰到好看的东西,也会忍不住拍下来分享给最亲近的人。
只是每次拍了,又不知道该分享给谁。
于是只能保存在手机里。
她看着周屹川,想要开口质问他,该不会是在外面有其他女人?
可想了想,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
本来这段婚约就是在毫无感情的基础下开始的,他们两个也都心知肚明,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哪怕是有了新的感情。
姜邈将手机递还给他,一个人闷头往前走。
她看照片时,周屹川在一旁等着。
见她离开,他也跟上,脚步从容。
姜邈走着走着,越发不爽。明明想的很明白,他给谁报备都与她无关,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想到他们之间门竟然还存在着另外一个她不知道的异性。
不。
不一定不认识,也不一定是异性。
姜邈眉头皱着,一副要找他兴师问罪的表情。
周屹川丝毫不意外。并非因为提前知道她因何生气,而是她经常这样,上一秒相安无事,下一秒就动怒。
他早就习惯了,习惯了她的情绪化。
“你那些照片是打算拍了发给谁?”她终于问出口了。
哪怕有所准备,却还是因为她的问题怔愣一瞬。
“什么?”他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想再确认一遍这个问题。
似乎超过他对姜邈的了解。
他没想过她在意的是这件事。
姜邈忍着不爽,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拍那些照片?”
他回答:“觉得好看就拍了。”
姜邈不信:“你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周屹川需要在意的东西太多了,季度财报,股票涨幅,项目利润。
所有和利益挂钩的东西,他在乎的只有利益。
他绝非那种有情趣到会去关注所谓藏在生活细节里的美。
只有像姜邈这种天性浪漫的女孩子才会在意。
所以对方到底是谁,连周屹川都能被她轻松拿捏。
从不在意这些细节的人,也开始下意识的去关注。
碰到好看的风景,好看的叶子,好看的花,都会情不自禁拍下来。
他拍下这些照片的时候,心里想的应该不是这些景色有多美。
而是她应该会喜欢吧?
姜邈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居然对周屹川生出了一种可怕的占有欲。
她眉头皱着,因为当下的认知越发烦闷。
转身就要走,才走了两步,手腕便被握住。对方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她就挣脱不了了。
周屹川语气温和,和她解释:“我看你那段时间门心情不好,所以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姜邈愣了一下,回头看他。
半信半疑。
“那我怎么没收到。”
他说:“因为我没发。”
“......”她有点兴师问罪的口吻,“怎么不发?”
周屹川嘴角往上扯了扯,算不上笑,顶多是一道不太明显的弧度。更像是自嘲。
“发了你也只会嫌烦。”
姜邈下意识就想反驳,可她突然想到什么。
好像是很久以前,她去找过周屹川,希望他能让他们之间门的婚约作废。
周屹川当时的神情口吻都十分平淡,他问她:“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邈听过太多人夸赞他了,在学校听那些同学夸他的长相夸他的身材夸他的成绩。
在家里听长辈夸他的修养夸他的能力夸他的家世背景。
似乎在每个人眼中,姜邈于他,都是高攀了。所以她更应该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婚约。
换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家族,都能说是家里风水好,祖坟冒青烟,才能换来这个机会。
可姜邈知道,他们在意的从来不是她。
他们在意的是周屹川。
她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也讨厌不被重视的感觉。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没人问她愿不愿意。
她告诉周屹川:“我讨厌联姻,也讨厌这个婚约。”
周屹川看穿了她,也直白的戳穿了她:“你不是讨厌被安排的婚约,你只是讨厌我。
他当时说的那么平静,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反而是姜邈有几分呆愣在原地。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姜邈一直以为他是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她对他的看法。
对啊,上位者凭什么在意在他阶级之下的人是什么想法。
可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他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至少,在拍下那些照片的时候也会踌躇不敢发给她。
姜邈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太复杂了,复杂到她又开始头晕。
“谁说我嫌烦了?”她倒打一耙,“你又没发,怎么知道我嫌烦。明明是你恶意揣测我。”
可她的烦闷明显好转。
她不想承认,自己居然也有被周屹川牵动喜怒哀乐的那一天。
她告诉他:“教你一个非常实用的小技巧,当你担心对方会因为你发的消息而感到厌烦时,你就先给她转账。”
她一副见钱眼开的小财迷模样,显然,她口中的“对方”就是她自己。
周屹川无奈地摇头。
姜邈说他这是什么表情:“我好心给你传授经验,你连声谢谢都不说?”
他淡道:“谢谢。”
“谢谢谁?”
”......”
他不回答了,显然是耐心彻底告罄。
他今天一整天下来说的所有话像是提前预支了这一年所有的。
所以不管姜邈怎么逼问,他都不再回答。
姜邈气不过,踮脚过去咬他。
将他的衣领往下扯,对着肩膀就是一口。
一点余力也没留,甚至能感觉自己的牙齿陷进了他的皮肉里。
他呼吸变重,明显被咬疼了。却也没有推开她。
姜邈咬到一半,又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不该这么用力。
嘴上的力道卸了,牙齿也慢慢离开他的肩。
只剩下嘴唇还贴附在上方。
她像是一只帮忙舔舐伤口的小狗,把人咬疼了,又开始帮他止疼。
似有若无的亲吻,舌尖舔过留下齿痕的地方。
早在啃咬他的时候,为了方便发力,她的两只手全都搭放在他的肩上。
此刻也没放下去。
对于他肩膀的宽直程度,姜邈突然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难怪现在的审美都趋向双开门,的确很有安全感。
氛围莫名其妙变得诡异起来。明明是在泄愤,却突然变成了亲吻。
而且还亲的这么.....淫-靡。
姜邈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燥热,她松开手,打算从他肩上离开。
不知何时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微微用力,她又被迫重新靠了上去。
在她发愣的瞬间门,男人稍显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再等一会儿,有人。”
她瓮声瓮气:“真的有人吗?”
没回应。
姜邈亲了亲他被咬出牙印的肩膀:“周屹川,想让我继续亲你就直说。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