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裂开嘴角,发出沙哑粗糙的笑声。
曾被称为东京之眼的摩天轮因为爆炸彻底停运,成为杯户町繁华地带唯一的阴影。
“真是漂亮的风景线。”
男人享受地嘬了口热咖啡,满意地看着他的杰作。
“要是没有那些碍事的用来祭拜的白花,就更完美了。”
他想,不过是死了一个警察,何必呢。
八点时间到,咖啡厅前台处的米花电台开始播报晚间新闻。女主播红着眼
眶为殉职在爆炸案的不知名警察哀悼——警视厅没有公布松田阵平的名字。
男人隔着玻璃镜片睨向电视,露出大片眼白。
这些愚蠢的家伙,完全是被警视厅骗得团团转。男人心想,他一定要撕碎警察们虚假的嘴脸,让他们好好看清楚日本警察令人作呕的真面目。
几分钟后,画面切换,明日香出现在新闻镜头里。
镜头里的女人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来杀我,不然我就去杀你了。”
“!!!”
男人用力攥紧拳头,目眦欲裂。才刚刚沉寂的火山再次喷发,脸也涨成红色。
他碾碎了牙齿,开始搜索明日香的住址。
他缓缓平复心情,重新裂开个残忍的笑:“我这就如你所愿。”
·
警视厅连夜召回明日香。
她方一踏进会议室,几道似被点燃的锐利视线便向她砸来。
“这位就是雪野明日香吧,”一个年长的男人搅着杯子里的咖啡,面上带笑。
下一瞬,他把整个咖啡杯连同里面滚烫的咖啡朝明日香砸去:“这就是你一直向我力推的所谓的‘人才’!?”
这句话是对警视厅总监说的。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咚的一声巨响,手都拍红了:“看看她干的好事!!擅自和米花电台联络,向炸.弹犯发起挑衅!!”
他指着明日香的鼻子:“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我们!有没有东京的老百姓!”
明日香没有躲,滚烫的咖啡顺着肩膀浇透半边身体。白色热气缓缓升起,滚烫的液体刚灼伤皮肤又迅速冷却,凝在肩膀。
明日香冷冷抬眸,脸上无半分波澜,她反问:“难道我不主动挑衅,炸弹犯就不会再次犯案?”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再犯!”
明日香冷静作答:“我仔细阅读过所有资料,炸.弹犯具有典型的偏执人格障碍,可能还伴有其他障碍。”①
“这种人报复心强,敏感多疑,热爱幻想且会因幻想展现出攻击性和报复性。”②
“你都知道他报复心强了,你还主动挑衅他!不怕他把整个东京都炸上天吗!”
“我不担心,”明日香冷静分析道,“这个炸弹犯完美符合偏执人格的特征,自命不凡,不相信任何人,觉得全世界都是垃圾,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天才,失败了就一定是环境和周围人的错。”
“从四年前炸死整支机动队,到昨天逼松田阵平在生与死之间做出抉择。很明显,这个罪犯固执地认为日本警察是一群两面三刀的废物。”
明日香双手撑住会议桌上,反客为主,气场全开:“被我这么挑衅,他一定会坐不住,像疯狗一样对我紧咬不放。”
“他可笑的自尊不会允许他采取其他方式来报复我。就算以东京民众的性命为威胁,他也一定是先困住我,再逼我做出生死抉择。”
明日香很清楚,炸弹犯的目标从来不是东京
百姓,也不是搞恐怖袭击——虽然他的行为和恐怖袭击没什么两样。
他一直是以百姓为筹码,去换取想要的东西。
第一次的目标是十亿日元。
第二次——或者说是第一次炸.弹威胁的后续发展,是为了替朋友报仇。
他偏执地认为朋友是因为警察钓鱼执法才死的。可是警察追捕凶犯,天经地义,他的朋友也只是慌不择路才被疾驰的卡车撞死的。
第三次,也是松田阵平殉职那次。
炸.弹犯是为了挑衅警方的权威,逼拆弹警察做出选择。
要么眼睁睁看着倒计时结束,被迫以残忍的方式主动迎接死亡;要么选择自救,然后包括拆弹警察在内的整个警视厅名誉扫地,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明日香一眨不眨盯着坐在主位的警察厅高官,掷地有声:“炸.弹犯的目标从来不是普通人,从始至终都是我们警察。”
“……”
男人被说得有些动容,他拧眉死死盯着明日香,反问:“你怎么知道,就算没有你的挑衅,他也一定会继续犯案。”
明日香盯着他的眼睛:“偏执型人格罪犯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他们性格顽固,难以改正,会进行持续性的恶性犯罪。”③
明日香扯动嘴角,杀意在晦暗不明的眸子里弥漫:“与其惴惴不安地等待,被动接招。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她一字一句:“还是说,诸位打算就这么坐在办公室里,等炸.弹犯准备好了,发动新一轮袭击?”
“……”
男人眯眼,尖锐的目光细针般在明日香身上来回穿梭。
漫长且压抑的沉默在会议室弥漫,窗外是初冬细雪,窗内却是比雪还冷的目光。
良久,男人终于冷哼一声,打破沉默。他单手托腮看向右侧的警视厅总监:“你这个后辈,确实有点东西。”
警视厅总监讪笑着擦掉头上的冷汗,实则已经在心底把明日香骂了三个来回。
男人重新看向明日香,苍老的脸上是不容置喙的威严:“警察厅基层公安可以全部借你调用。但他们不会和你直接面对面,只会为你提供情报网和劳动力。”
“做成了,我记你一功。做不成,你就在镜头面前向全日本剖腹谢罪吧。”
闻言,明日香却笑了。和会议室内焦虑的众人不同,她冷冷地杵在原地,似一根定海神针,镇压住所有风浪。
她的眼底有星辰闪烁:“你就等着给我开庆功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