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世界,过于拥挤,何相书默默起身去拿酒。
“杯子能装多少。”
何父直接上了大碗。
看着满满当当的酒水,杨束瞟何父,不是说忠国公刻板严谨?
这瞧着不像啊……
“干!”
何父碰了碰杨束的酒碗,当先饮尽,砸吧了两下嘴,一脸舒爽的表情。
杨束望向一旁端正坐着的何相书,眼里透着怀疑,这货是不是怕他对忠国公不利,把人给换了?
“你呀,藏太深了,我要早知道你造反,皇帝再猜疑,我也得把兵部拿进手里啊。”
何父又是满饮。
几碗下去,人明显亢奋了。
“杨廉,就你爷爷,太重情重诺了。”
何父拧着眉,透着不悦,“郭嗣业那种忘恩负义,刻薄自私的,你爷爷居然一直忍着。”
何父大碗干酒,喷出唾沫星子,“老子都替他憋屈!”
“什么玩意啊!”
“不是你爷爷扶他,他算个屁啊!”
“没啥能力,还见不得旁人光芒万丈,我要是老爷子,早踏平了乾清宫,砍了他的脑袋!”
何父眸色迷离,将桌子拍的嘭嘭响。
杨束再次瞟向何相书,吐出两个字:“令尊?”
“应该是。”
何相书看着何父的脸,确认道。
“他有反骨。”
杨束神情认真。
何相书一时无言,父亲平日虽对皇上的行事不满,但顶多就是讥讽几句,像今日这样痛斥,是头一回。
“好儿子,爹可是等到你了!”
何父踉跄着抱住杨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
杨束挣脱了两下没挣脱掉,眼角直抽,传闻不可信!
何相书捂脸,早知道把酒放下就走,这场面,没眼瞧。
“父亲,我扶你去休息。”
为防何父闹出更大的笑话,何相书赶忙去拽人。
“我心里苦啊!”
何父推开何相书,紧紧抱着杨束不撒手,“我忠国公府也是靠军功立家的,可现在,一伙子酸腐!”
“老子当年是武将啊!”
何父呜呜出声。
“那狗东西不是人!
秦岭一役,若非军情泄露,如何会败,十万将士,死的冤啊!”
何父攥着杨束的肩膀,红了眼眸,撕拉一声,杨束的衣裳让何父扯出了大口子。
看着自己精壮的胳膊,杨束相信何父确实是武将出身。
何父嘴巴不停动着,发泄这些年深藏在心底的愤懑。
何相书给碗里倒满酒,端给何父,他也是今日才知道,父亲这些年,为了让上面坐着的人放心,从未做过自己。
一碗酒又一碗酒,何父由嚎哭,变成低喃,最后睡了过去。
“失算了,我要直接找上忠国公,哪需要费口舌。”
杨束把自己的袖子往肩上拉。
何相书看着他衣不蔽体的模样,垂下了眼帘,低低开口:“父亲在府里,从没有这般饮过酒。”
“我一直以为,他是喜欢四书五经的。”
“难怪阁楼最里层有把锈迹斑斑的长枪。”
“我以前还奇怪,又不是什么宝贝,藏的这么牢,都不成样了,还留着。”
何相书有些怅然,“作为儿子,我竟从没真正了解过他。”
杨束剥着橘子,“忠国公有意藏着,演技要不好,何家早除名了,四公里,你家的军功,可是极靠前的。”
“来日方长。”
杨束拍了拍何相书的肩,把吃了一瓣的橘子放他手里,仰首阔步走了。
要不是一身布条比乞儿还狼狈,怎么的也能说一句气宇轩昂。